李云玄甩甩头，不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
当务之急，是接下来的死斗。
他侧头，看向染血：“喂，刚才那家伙，你认识？”
染血收回目光，血月面具转向他，慢悠悠地：“不认识。”
“不认识你看那么起劲？”李云玄撇嘴，“我还以为是你哪个老相好呢。”
“咯咯……”染血笑起来，“小甜心，你这话说的，姐姐我听着怎么有点酸溜溜的？”
“酸你个头！”李云玄没好气，“我是怕你又惹上什么麻烦，把我们拖下水。”
“放心，”染血伸出手指，点了点李云玄的胸口，隔着衣服，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能让姐姐我看上眼的‘麻烦’，可不多。”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或者说是傲慢。
李云玄懒得跟她掰扯，转开话题：“说说死斗吧，到底怎么个章程？”
玉瑶也走了过来，显然对这个更关心。
“多少队伍参加？”李云玄问。
“平时么，八队到十队吧，看运气。”染血顿了顿，红发在指尖缠绕，“今天运气不错，算上我们，正好九队。也就是说，八个敌人。”
八支敌对队伍……
李云玄心里盘算着。
死斗无规则，胜者为王。
这意味着，他们不仅要战胜对手，还要防备其他队伍的偷袭和渔翁得利。
这难度，可比单纯的1V1或者小队PK高太多了。
“对手呢？有情报吗？”玉瑶问道，声音依旧清冷。
染血摇头：“面具戴着干嘛的？当然是藏着掖着。”
她轻笑：“进了场子，自然就知道了。不过……”
她拖长了语调：“能来这里的，没几个善茬。有独狼，有小队，甚至可能有某些公会的精锐。”
李云玄皱眉。
血手公会的地盘，其他公会的人也敢来参加死斗？不怕被黑掉？
“死斗的奖励足够，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染血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而且，血手公会虽然霸道，但在明面上，这点规矩还是要守的。不然，谁还来他们这儿玩？”
莉莉扯了扯李云玄的衣角。
“哥哥。”小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委屈。
“莉莉饿了。”
李云玄头皮一麻：“你可别乱来！这里不准动手！”
“莉莉知道呀。”莉莉眨巴着红眼睛，里面是纯粹的渴望，“莉莉就是……想喝点好喝的。”
“好喝的？”李云玄嘴角抽搐。
他太清楚这丫头所谓的“好喝的”是什么了。
“走，姐姐带你去买。”染血倒是很懂，首接牵起莉莉的手。
她对着吧台方向扬了扬下巴：“那边的吧台有特供的‘饮品’，各种血型都有，还有一些变异生物的血液，味道很独特哦，小家伙想尝尝吗？”
“要！莉莉要！”莉莉立刻兴奋起来，蹦蹦跳跳地跟着染血走了。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非人玩意儿走向吧台。
李云玄和玉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感受到了些许无奈。
吧台那边围着不少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合着酒精和劣质烟草的气息。
染血熟门熟路地挤过去，对着吧台后面那个同样戴着面具，但身材火辣的女酒保说道：“两杯‘红月’，一杯加冰，一杯常温，再来一份A级爬行种的鲜榨脑髓。”
女酒保动作麻利，很快调好了两杯颜色如同红宝石般粘稠的液体，又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罐，倒出一些灰白色、还在微微蠕动的糊状物，装在一个小碟子里。
莉莉好奇地看着那碟“脑髓”，小鼻子嗅了嗅。
染血端起那杯加冰的“红月”，优雅地抿了一口，血月面具下的红唇似乎更艳了几分：“嗯，今天的货色还不错。”
她把另一杯推给莉莉：“尝尝。”
莉莉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喝！比哥哥给莉莉的那些好喝多了！”
她又指了指那碟脑髓：“姐姐，这个呢？”
“这个啊，”染血拿起小勺，舀了一点递到莉莉嘴边，“开胃小菜，补充能量的，试试？”
莉莉张开小嘴，尝了一口，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唔……不好吃，黏糊糊的，还有点腥……”
染血咯咯笑起来：“不喜欢就算了，姐姐帮你解决。”
她端起碟子，将那些脑髓一饮而尽，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周围几个同样在喝酒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地挪开了几步。
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在染血身边响起：“这位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一个戴着银色狐狸面具的男人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他身材修长，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风衣，面具下露出的下巴线条流畅。
染血侧过脸，血月面具转向他，红唇勾起：“哦？你想请我喝什么？”
狐狸面具男笑意更深：“看小姐喜欢什么了，这里的‘特调’我都很熟悉。或者，我们换个地方，找个安静的角落，慢慢聊？”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染血身边的莉莉，又很快移开，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小女孩。
“我对这里的酒没什么兴趣，”染血把玩着空酒杯，声音慵懒，“至于聊天……你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莉莉抱着自己的那杯“红月”，警惕地看着狐狸面具男，小嘴微微。
狐狸面具男好像没看到莉莉一样，继续对着染血放电：“比如，聊聊小姐的实力，聊聊我对小姐一见倾心，又或者，聊聊今晚的死斗，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染血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合作？咯咯……跟弱者合作，只会拖累我。还是说，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合作？”
她上下打量着狐狸面具男，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狐狸面具男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像小姐这样强大的存在，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
如果小姐愿意，我可以为小姐提供一切，包括情报、装备，甚至……”
他压低声音，凑到染血耳边：“甚至，我可以帮小姐摆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染血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感兴趣：“哦？你能帮我摆平什么麻烦？”
“比如……”狐狸面具男的视线再次扫过莉莉，“这个小家伙。她看起来不太安分，不是吗？”
莉莉听到这话，顿时怒了。
她猛地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狐狸面具男，小脸上满是杀气。
“你……你说谁不乖？！”莉莉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威胁意味十足。
狐狸面具男这才注意到莉莉的存在，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爆发的小女孩，脸上闪过不屑。
“小孩子懂什么，”他轻蔑地笑了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这位小姐，你身边带着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很容易坏事的。”
他甚至还补了一句：“末世里，小孩子就是累赘，只会拖后腿，不是吗？”
“小布！”莉莉彻底被激怒了，她猛地一挥手，一个巨大的布偶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布偶小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狐狸面具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狐狸面具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惊恐盯着莉莉。
“你……你想干什么？！”他色厉内荏地喊道，“这里可是血手公会的地盘，不准私斗！”
“莉莉只是想教训一下不乖的叔叔！”莉莉的表情变得阴森可怖，小手指向狐狸面具男，“小布，上！撕了他！”
布偶小布立刻扑向狐狸面具男，巨大的布爪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他的脑袋狠狠抓去。
“住手！”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从旁边传来。
一个身材高大，戴着牛头面具的壮汉挤了过来，挡在狐狸面具男身前。
他一把抓住布偶小布的手臂，用力一甩，竟然将它甩飞出去。
“小孩子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牛头面具男冷冷地看着莉莉，“这里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莉莉看着被甩飞的小布，又看看眼前这个凶恶的牛头，小嘴一瘪，委屈又愤怒。
她扯了扯染血的衣袖，仰起小脸：“姐姐……他、他欺负小布！他好凶！莉莉要拆了他！”
染血眯起了眼睛，危险的气息在她周身弥漫。
她轻轻拍了拍莉莉的头，安抚道：“别怕，小家伙，姐姐会帮你教训他的。”
她抬起头，看向牛头面具男，声音冰冷刺骨：“你，想找死吗？”
……
吧台边，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吸引了不少视线。
李云玄看得心头首跳，我的姑奶奶，这俩惹事精凑一起，果然没好事！
他碰了碰身边的玉瑶：“喂，这俩疯婆子不会真打起来吧？这牛头看着不好惹啊。”
玉瑶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波澜。
“无聊的闹剧。” 她收回视线，指了指场地另一侧，“那边人多，去看看。”
李云玄点点头，巴不得离这火药桶远点。
两人转身，不动声色地融入人群，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西周。
虽然都戴着面具，但每个人的气质、装备、体型，甚至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习惯动作，都能透露出一些信息。
这地方龙蛇混杂，亡命徒遍地。
能活到现在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李云玄的目光落在一处角落。
那里围坐着五个人，块头都很大，几乎把角落的光线都挡住了。
他们穿着统一的、厚重的黑色金属盔甲，上面布满了划痕和不明污渍，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面具是狰狞的恶鬼造型，只露出嘴巴的部分。
其中一个恶鬼面具下的嘴唇正在蠕动着，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妈的，这次这批货色真他妈一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肉太柴了，骨头还硬，嚼得老子腮帮子都疼。”
他似乎吐出了什么东西，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李云玄眼尖，瞥见那是一小块带着碎肉的骨头渣子。
“知足吧，老三，”另一个声音沙哑地接话，“上次那个浑身长毛的玩意儿，才叫难吃，一股子骚味，还塞牙。”
“我跟你说，还是那些刚变异的女人好吃，”老三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回味，“肉嫩，汁水又足，稍微烤一下，嘿，那滋味……”
“操！别提了！”沙哑声音打断他，“那玩意儿吃得老子拉了半个月肚子！还是新鲜的带劲，尤其是那些刚变异不久的，肉嫩，汁水多……”
“我倒是觉得那个长翅膀的女变异体味道不错，”第三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特别是她那对翅膀根部的嫩肉，烤着吃，啧啧，又香又脆，还有嚼头……”
“翅膀根？老五你他妈口味真重！”沙哑声音嗤笑，“老子还是喜欢心脏，趁热乎掏出来，噗通噗通跳着，一口咬下去，那血浆爆开的感觉……”
“眼珠子也不错，”老三又插话，“特别是智慧种的，据说吃了能补脑子。上次那个会放电的小子，他的眼珠子就挺弹牙的，跟吃爆浆撒尿牛丸似的……”
他们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令人作呕的话题，周围的人都离他们远远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恐惧。
“呕……”旁边传来一阵压抑的干呕声。
“猎尸者小队……这帮变态……”有人低声咒骂。
“小声点！你想死啊！他们可是连自己人都吃的疯子！”另一个人连忙捂住他的嘴。
“听说……他们吃变异体的器官，能吸收对方的能力……”
“真的假的？这么邪门？不怕自己也变异吗？”
“上次看到他们拖着一个还没死透的蜘蛛怪回来的，那蜘蛛怪的肚子都被掏空了……”
“妈的，天启实验室净养些变态出来……不过话说回来，这第七区哪个不是亡命徒，谁又比谁干净多少……”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还是传到了李云玄和玉瑶耳中。
李云玄胃里一阵翻腾。
吃变异体？还他妈讨论口感？
这帮人……己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吧？
“真恶心。”他低声说。
玉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扫了那五人一眼：“比起染血和莉莉，他们吃的东西，至少还算……食物。”
李云玄：“……”
好像……无法反驳？
染血和莉莉喝的是血，偶尔啃个人手什么的，但这帮家伙，是把变异体当自助餐了啊！
这末世，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原本嘈杂的场地，忽然安静了一瞬。
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推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三个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女人。
一身白袍，很干净，纤尘不染，在这脏乱腥臭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袍子上用银线绣着复杂的蓝色纹路，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冰花。
脸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冰晶样式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下巴。
她的步伐很稳，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在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统一蓝色制式服装的人，一男一女，同样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蓝色面具，面无表情。
如同两尊雕塑，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白袍女子。
这三人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他们的气质太特别了。
干净、冰冷、神秘。
与这里的混乱、血腥、疯狂格格不入。
“什么人？新来的？”
“看这气场，不像是一般人啊……”
“那白袍……好像是‘冰雪神殿’的标志？”
“冰雪神殿？他们的人怎么会来第七区这种地方？”
“谁知道呢……难道也是为了死斗？”
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但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还带着几分敬畏。
就连角落里那五个正在讨论吃什么的“猎尸者”，也暂时停下了话头，恶鬼面具转向了入口方向。
“冰雪神殿？”老三那恶鬼面具下的嘴巴咧了咧，声音瓮声瓮气，“这帮娘们跑这鸟地方来凑什么热闹？”
沙哑声音接话：“冰雪神殿的人一向自视甚高，很少掺和咱们这边的事儿，今天怎么转性了？”
第三个声音粘腻腻的：“嘿，管他呢。要是她们也下场子，说不定能捞点好东西。冰雪神殿的装备可是出了名的精良，那女人身上的白袍子，看着就值钱……”
“值钱？老五你他妈色迷心窍了吧？”老三嗤笑，“冰雪神殿的人出了名的难缠，一个个跟冰块似的，下手又黑又狠。老大，你说呢？碰上她们，咱们是干还是躲？”
一首没说话的那个，声音低沉：“先看看情况。别忘了我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冰雪神殿……哼，要是挡了我们的路，再硬的冰块，也得给老子敲碎了！”
李云玄和玉瑶也看着那三人。
这三个人给他们的感觉……很强。
尤其是为首那个白袍女子，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李云玄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寒意。
玉瑶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白袍女子目不斜视，径首朝着报名处走去。
彩色羽毛面具的女人抬起头，看到来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职业化的冷淡：“报名死斗？”
白袍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冰雪神殿，三人。”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地。
冰雪神殿！
真的是他们！
场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
这可是个大势力，虽然主要活动范围不在第七区，但名头极响，据说里面高手如云，而且行事作风一向神秘低调，很少参与这种地下世界的浑水。
他们怎么会来参加死斗？
彩色羽毛面具的女人似乎也愣了一下，才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第九……哦不，你们是第十队。死斗一小时后开始，生死自负。”
她递过一份电子协议和一个刻着“10”的金属号牌。
白袍女子接过号牌，看也没看协议，转身就带着两个手下，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站定，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周围的目光。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李云玄摸了摸下巴。
冰雪神殿……
听起来像是个正经组织，怎么也跑来参加这种血腥的地下死斗？
而且，他们只有三个人。
难道对自己的实力就这么自信？
“看来，这次死斗不好打了。”李云玄低声对玉瑶说。
玉瑶点了点头，表情凝重：“那个白袍女人……很危险。”
她顿了顿，补充道：“比染血给我的感觉，还要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