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盐田港的晨雾裹着咸鱼味，老王头蹬三轮车的掌心沁出冷汗。车斗里废电路板每次颠簸都像在敲他心肝，破收音机里《爱拼才会赢》的调子忽高忽低。穿海关制服的年轻人伸手时，他后颈的旧伤疤突然刺痛——二十年前走私被查，就是这种青瓜蛋子的眼神。
"后生仔，食块腐乳压压惊啦。"老王头掀塑料布的手稳得像台钳，指甲缝里的霉斑却洇湿了。首到年轻人被臭豆腐熏得后退，他才发现中山装内袋的照片烫得胸口发疼，照片上穿碎花裙的闺女正冲他笑，那是埋在湖南老宅石榴树下的骨癌诊断书换来的实验经费。
监控车里施耐德情报员的望远镜突然反光，老王头猛蹬三轮冲进海鲜市场。鲭鱼血水溅在裤腿上，他摸到车座底下冰凉的U盘，突然想起莫无伤昨晚说的话："王叔，这里头存着能救十万个孩子的稀土提纯法。"
慕尼黑总部警报声里，沃尔夫冈扯断雪茄的手在抖。卫星图上渔船群的阴影让他想起祖父书房里那幅《最后的晚餐》，只不过现在犹大藏在南海的浪涛中。他突然抓起非洲刚果金的矿石样本，尖锐棱角刺破掌心——三小时前截获的义乌包裹里，那串镝粉圣诞灯像极了女儿夭折那年病房里的彩灯。
青海实验室的沙粒扑在反应炉观察窗上，林寒盯着酸汤里翻腾的气泡，恍惚看见柏林大学实验室的雪夜。导师把专利图纸拍在他脸上时，玻璃器皿的冷光也是这样在视网膜上灼烧。"这配比会害死多少人您清楚吗？"当年质问的回声混着老矿工腌黄瓜的脆响，他突然把酸菜坛子抱得死紧，仿佛抱着七年前跳下施耐德总部顶楼的师兄。
华尔街老陈的降压药卡在喉头。散户们围着他喊叫时，他瞥见交易屏角落闪烁的代码——和妻子临终前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一模一样。山寨手机里的语音在耳膜上炸开："换鸡蛋"三个字让他想起三十年前插队，饿晕在苞米地里时兜里揣着的最后颗鸡蛋，被村支书踩碎在黄土地里。
非洲雨林的大疆无人机升空瞬间，老魏的太极扇脱手飞出。他盯着扇骨上"赠爱徒魏建国"的刻字，突然看清雇佣兵脖子上的刺青——和当年越境贩毒时追杀他的蛇头一模一样的蝎子图案。三十台无人机磁铁嗡嗡作响，像极了边境线上呼啸的流弹。
慕尼黑古堡酒窖的橡木桶渗出血似的酒液。沃尔夫冈按下自毁键时，食指悬在红色按钮上三秒——足够想起十五岁那年，他亲手烧毁父亲收藏的东方瓷器时，青花碎片在火中炸裂的脆响。监控里莫无伤的剪刀手在视网膜上分裂，幻化成深圳湾那个年轻人端着的青瓷茶杯，杯底沉着片茉莉花瓣，像极了女儿火化那天从指缝漏下的骨灰。
城中村大排档的油烟中，莫无伤筷子尖的牛肉突然变成师傅化疗时吐出的血块。灶台腾起的火焰里，他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师傅用扳手敲着机床说："记着，咱们造的每个零件都得对得起良心。"改装三轮车的钥匙陷进掌心，王叔蒸笼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盐田港的货轮鸣笛像是师傅在数控机床前最后的咳嗽声。
货轮离港时，老王头摸出内袋照片。闺女的笑脸被月光镀上银边，他突然发现照片背面有行褪色小字——是量子科技援建医院的地址。咸涩的海风里，他听见闺女化疗时哼的歌谣，混着慕尼黑卫星接收站传来的刺耳警报。施耐德总部楼顶的避雷针仍在诡异地旋转，像极了病床上女儿最后一次转动的玩具风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