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伤跪在工位前，指甲己经掀开三块地板。第八次输入密码错误时，指纹锁突然渗出淡粉色液体——和液氮罐里的克隆组织培养液一模一样。他盯着键盘上残留的女儿的巧克力指印，终于想起那个谎称满分的下午：2019年4月23日，小雨把59分的卷子折成纸飞机，从十八楼扔进了通风管道。
"040223..."随着最后一位数字输入，地板夹层传出齿轮咬合的呻吟。莫无伤闻到妻子生前最爱的苦橙花香，这是她实验室标本柜的防蛀剂味道。当钛合金保险箱升起时，箱体表面的冰霜正以每秒0.723毫米的速度消融。
箱内整齐码着七支玻璃管。莫无伤认出这是妻子参与阿尔茨海默药物研发时的样本管，但此刻管内漂浮的不是脑组织切片，而是浸在淡蓝色溶液中的记忆芯片。每支芯片外壳都刻着女儿不同年龄段的画像，第七支管底沉着片山茶花瓣，脉络里嵌着纳米级的电路。
"爸爸，看这里。"
稚嫩的童声突然从显示器传出。莫无伤的手杖戳碎了键盘上的F键，这个位置正是三年前女儿远程操控他电脑时最爱的快捷键。屏幕自动播放起全息视频：七岁的小雨正在妻子实验室偷吃果冻，身后冷藏柜里赫然躺着钟无艳的初代克隆体。
视频突然卡顿。莫无伤发现卡帧处藏着段二进制代码，翻译过来是妻子未发表的论文标题——《基于量子纠缠的跨时空意识锚定》。当他颤抖着拿起第七支玻璃管时，管壁突然浮现全息投影：2020年6月15日凌晨三点，妻子正在给昏迷的小雨佩戴脑机接口设备。
"莫工这么晚还加班？"
行政总监王总的声音像毒蛇滑过后颈。莫无伤迅速用衣袖盖住保险箱，却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福尔马林味——这和三年前小雨遗体告别式上的气味完全相同。他注意到王总的鳄鱼皮鞋上沾着淡蓝色黏液，正是克隆体培养液干燥后的痕迹。
"在整理小雨的遗物。"莫无伤故意碰倒女儿的水晶镇纸，地面瞬间铺开星图般的裂纹。这是他和小雨设计的防盗装置，特定频率的震动会触发工位下的次声波武器。
王总的金丝眼镜闪过诡异蓝光："星火计划需要父系基因样本，您女儿那份...不太完整。"他的鳄鱼皮公文包突然自动开启，露出整排贴着莫无伤血型标签的采血管，"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莫无伤的后槽牙咬破了口腔黏膜。血腥味让他想起小雨化疗时吐出的血块，想起妻子车祸时浸透方向盘的鲜血。当他摸向藏在袜口的瑞士军刀时，发现刀柄温度异常升高——这正是钟无艳出现情绪波动时的体征。
"您知道小雨为什么谎称考满分吗？"王总突然翻开手机相册，全息投影里是女儿篡改试卷时的手部特写，"因为她想提前拿到生日礼物，去黑市买止疼药。"
显示器突然蓝屏。莫无伤在倒影里看见自己扭曲的脸，那些裂纹般的代码正是妻子研发的意识传输协议。他猛然意识到，三年来每到梅雨季就发作的偏头痛，其实是脑内植入体在接收量子信号。
"这个才是真正的你。"王总抛来块生物芯片，落点精准覆盖小雨的生前涂鸦。芯片接触童趣笔迹的瞬间，莫无伤太阳穴的旧伤突然迸裂，鲜血在桌面勾勒出黄浦江的卫星云图。
记忆如洪水决堤。莫无伤看见手术台上的自己，看见妻子将沾满脑脊液的电极插入他的枕叶，看见小雨在隔壁病房用最后的力气敲出摩尔斯电码："爸爸，要藏好..."
保险箱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警报。第七支玻璃管中的山茶花自动展开，花瓣投影出妻子未发送的邮件草稿："当看到这封信时，我们的意识己在量子云端重逢。"发件时间赫然是妻子车祸后第七天。
王总的瞳孔突然变成爬虫类竖瞳。当他伸手抓向莫无伤时，瑞士军刀抢先划破了公文包。数十支采血管坠地碎裂，血泊中浮出无数个微型胚胎，每个都长着莫无伤的脸。
"你才是初代克隆体！"钟无艳的厉喝从通风管道传来。莫无伤抬头看见徒弟倒悬而下，她脖颈后的条形码正在渗血——那是用于覆盖原始编码的仿生皮肤在脱落。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至公司地下十八层。数千个培养舱在幽蓝冷光中起伏，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不同年龄的莫无伤克隆体。最年长的那个突然睁开眼，用妻子特有的口型无声地说："毁掉第七区主机。"
王总的手杖射出激光束。莫无伤翻身滚入办公桌底时，后脑勺撞开了暗格。女儿藏在这里的彩虹糖罐滚落出来，五颜六色的糖果在血泊中溶解成控制液，地面顿时升起量子防火墙。
"爸爸，按紫色按钮！"
小雨的声音从保险箱传出。莫无伤用染血的手指砸碎紫色糖果，整层楼的应急灯突然变成暖黄色。在骤然响起的《小白船》旋律中，所有电子设备开始反向格式化，王总的脸像融化的蜡像般剥落，露出下面布满电子元件的金属头骨。
钟无艳趁机将芯片插入主机接口。当进度条走到72.3%时，她突然转头露出和小雨如出一辙的梨涡："要记住，真正的星火..."
整栋大楼开始倾斜。莫无伤在坠落的文件雨中抓住钟无艳的手，却发现她的皮肤正在碳化。那些刻着代码的肌理层层剥落，露出钛合金骨架上的激光刻字——生产编号MWS-201904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