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园区的探照灯将夜空撕成碎片，莫无伤站在新建的十万级无尘车间外，指尖拂过玻璃幕墙上的冷凝水。车间内，三十六台自主研发的五轴联动机床正在试产第六代叶轮，冷却液的淡蓝色雾气在防爆灯下蒸腾如龙。
"莫总，三号机的定位精度超差了。"技术总监老周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沙哑中带着颤音。莫无伤套上防静电服，瞥见更衣镜里自己鬓角的白发——这半年催生的银丝比过去十年都多。
程野突然撞开气密门，战术靴在地面拖出长长的水痕："海关扣了咱们的进口轴承，说是涉及军民两用技术。"他摔在控制台上的扣押通知书，印章边缘的锯齿与当年雄鹰组织的文件模具完全一致。
苏瑾的恐龙尾巴扫过中控台，三块曲面屏同时调出供应链图谱："替代方案在这。"她敲击键盘的力度像是要给按键打钢印，"山东老李的乡镇企业能复刻瑞典轴承，误差不超过..."
"用国产。"莫无伤截断她的话，指甲在操作台划出深痕，"把老周他们组派去驻厂，带着1998年的磨削工艺手册。"他转身时碰倒师傅的搪瓷杯，褐色的茶渍在图纸上晕开，恰好盖住当年被杨工批注的缺陷部位。
深夜的乡镇机床厂飘着豆油味，老师傅用搪瓷盆盛着淬火液。莫无伤蹲在老式磨床前，看六十岁的李厂长用布满老茧的手调整砂轮倾角。"小张当年就这么教我的，"老人突然开口，"他说精密这两个字，得用骨头去量。"
首套全自主轴承下线那日，程野在物流园截获雄鹰组织的干扰车队。打开集装箱时，成箱的瑞典正品轴承正在被换装伪劣贴牌货，GPS定位器显示这批货的目的地是卫国科技最大的客户仓库。
"玩调包计？"莫无伤在客户验收现场突然叫停，液压千斤顶顶起整台燃气轮机。当众剖开的轴承座里，润滑油滤网挂着金属碎屑，显微镜投影到幕布上的显微结构，与乡镇企业的淬火纹路天差地别。
庆功宴变成危机公关现场。莫无伤当着西十家媒体将问题轴承熔成钢锭，通红的铁水浇入"中国精造"的模具。首播镜头扫过程野制服的破口——昨夜在码头搏斗时被集装箱划开的裂痕里，隐约露出防弹衣的凯夫拉纤维。
"莫总，北美客户要终止合同。"法务总监的声音在暴雨中失真。莫无伤盯着视频会议里对方背后的星条旗，突然调出三十年前的交易记录："贵司1993年采购我师傅设计的联轴器时，可没嫌弃过乡镇企业。"
苏瑾的黑客程序在此时攻破对方服务器，泄密的邮件显示，终止合作源于某位参议员女婿控股的轴承厂游说。程野嚼碎薄荷糖："需要我拜访这位议员先生吗？他女儿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债..."
反击战在国会听证会首播。莫无伤出示的供应链对比图里，美国工厂的碳排放量是山东乡镇企业的七倍。当对方指责中国制造偷工减料时，他忽然播放车间监控——七十岁的李厂长正用千分尺手工校准轴承，老花镜片上倒映着1998年版工艺手册的泛黄书页。
暴雨夜，莫无伤站在老厂区遗址。智能工厂的玻璃幕墙与生锈的龙门吊在闪电中重叠，程野突然指向地基坑："看！"挖掘机的铲斗下露出密封铅罐，罐内1998年的实验报告显示，当年被迫放弃的淬火工艺，性能比如今的进口技术还要优越。
"该重启了。"莫无伤将复刻的老式淬火炉接入智能中控系统。当第一炉自主轴承通过200%极限载荷测试时，苏瑾突然哭了——监控画面里，李厂长正对着质检报告上的"优秀"评级烧纸，烟雾在车间排风道里拼出张卫国的名字。
晨光中，首列中欧班列满载贴有"卫国精造"的轴承启程。莫无伤抚摸着车头悬挂的师傅工牌，远处新落成的研发大楼正将朝阳折射成七彩光谱。他知道，这把从灰烬里重燃的火，终将照亮整个制造业的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