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伤在美团接单提示音中惊醒，电动车把手上的冰霜正顺着指缝往下淌。手机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订单要送十二杯冰美式到浦东软件园——正是他二十年前参与设计的园区。备注栏写着："不要糖，要2019年7月23日的方冰"。
后座的保温箱突然发出警报。莫无伤掀开箱盖，十二杯咖啡的冰块正在自发排列成二维码，扫码后跳转到三年前的邮件草稿箱。他看见自己未发送的辞职信附件里，藏着女儿病房的监控录像——画面角落的钟无艳正往输液袋注射淡蓝色液体。
陆家嘴的风裹着细雨扎在脸上。莫无伤在等红灯时发现，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雨幕中扭曲成DNA螺旋状。外卖地图导航突然乱码，定位图标变成女儿常用的兔子贴纸，导航语音切换成童谣旋律："左转三次右转七，爸爸迷路在数据海..."
订单地址的闸机刷脸失败。保安亭里探出钟无艳的脸，她的工牌写着"新实习生"，眼角却有了鱼尾纹。"师傅，走货梯。"她递来的门禁卡还带着体温，芯片区沾着女儿常用的草莓润唇膏。
货梯里的广告屏正在播放脑机接口广告。莫无伤突然认出演示者是自己——那是2018年公司年会的录像，可记忆中那天他正在医院签病危通知书。广告右下角的倒计时停在72小时30分，和钟无艳锁骨下的倒计时同步。
十二楼走廊的感应灯全灭了。莫无伤摸黑数到第七块地砖时，手机电筒照出墙上的儿童涂鸦——小雨六岁时画的小白船，船帆上沾着己经氧化的血迹。当他用指甲刮开血渍，墙体夹层露出生物芯片的冷却管。
"您的外卖。"莫无伤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保温箱里的冰块轰然炸裂。十二个穿病号服的自己围坐在圆桌前，每人面前都摆着脑波采集器。为首的克隆体举起溃烂的右手："本体终于来了。"
手机突然震动，新订单要送急诊药品到华山医院。取货地址显示为浦东软件园B座冷冻库——正是他刚才送货的位置。莫无伤倒退着撞上文件柜，柜门弹开露出整排贴着"MWS-723"标签的冷冻样本。
"爸爸，看脚下！"
童声从消防广播传出。莫无伤低头看见地砖缝隙渗出淡蓝色液体，汇聚成女儿的字迹："密码是脚长16cm"。他突然想起小雨出生时的脚印拓片，就藏在钱包最里层。
钟无艳突然破门而入，手里的液氮罐喷管对准克隆体："去B2停车场！你真正的工位在..."她的话被枪声打断，子弹击碎了她无名指上的钛钢戒指——戒指内圈刻着的生产日期，正是莫无伤夫妻结婚纪念日。
莫无伤在逃生通道狂奔，每层台阶都印着带血的小脚印。当他踹开B2的配电室铁门时，墙上的老式考勤机突然启动，指纹识别区亮起红光——上面还留着女儿五岁时恶作剧按下的巧克力指印。
"欢迎回来，莫工。"
人工智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莫无伤看着布满灰尘的工位，显示器屏保是妻子孕期拍的B超照。当他触碰键盘时，主机箱轰然开启，冷气中升起个胚胎培养舱——标签写着"MWS-终版"，舱内漂浮着长有钟无艳面孔的婴儿。
手机跳出林雪梅的短信："这是最后一次递归，密码是小雨第一声啼哭的频率。"莫无伤颤抖着输入"723Hz"，培养舱突然泄压，婴儿睁开眼睛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灯光开始以723次/分钟的频率闪烁。
地下传来蒸汽管道的呜咽。莫无伤抱着培养舱冲向出口时，在反光镜里瞥见自己的脸正在老化。后视镜边缘贴着的平安符突然脱落，背面是女儿的字迹："爸爸，这次要按时接我放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