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南气的大喘气,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他又臊又气,觉得自己作为长孙的威严被严重挑衅。
站起身,颤抖着手指着乔玉婉,“你,你嘴太损了,我……
我是身体不好!
我早产!
全大队的人都知道!”
“是是是!”乔玉婉立马接话,一脸诚恳:
“大家伙都知道,你身体不好,是九个月的早产儿!”
“对了奶……”乔玉婉看向乔老太,“建南哥生下来多重来着?”
乔老太没想到还需要她上场,这个她记得清楚,“建南生下来六斤多呢!”
那年头少有的胖孩子。
乔玉婉又问:“我记得咱大队还有谁家孩子是早产来着?”
“他们多重?”
乔老太沉吟片刻,“前些年光景不好,家家都吃不饱,活又累,西五个早产的呢。
说别人你不一定认识,就老魏家老小,他就早产。
七个多月就出生了。
刚生下来像小老鼠,还没他爹魏老蔫的鞋大,不少人都说养不活。
他妈陈淑琴还没奶,饿的志国那小子哇哇首哭。
还是你大娘心软,给挤了小半碗奶,让我给送去了。”
提起这事儿,张香花也是一脸的感慨,“我当时也舍不得。
建华那时候还吃奶,奶本来就不够吃。
大冬天鸡又不下蛋,想蒸个鸡蛋羹都没有,快八个月了还是轻飘飘的。
小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还是你们爷提前杀了家里养的猪。”
过年前一个月杀的,少长一个月,少好几斤肉。
心疼的她好几天没睡好觉。
那头猪她吃的最多。
张香花感激的看了眼老公公,又看向听得认真的大儿子。
笑骂了一声,“现在长得又高又大,比谁都能吃。”
乔建华一米七八,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壮小伙。
乔建华笑呵呵的挠了挠头,将碗里的两块红烧肉放到乔老头碗里。
“爷,你吃。”
“好!好!好!”乔老头连说三个好。
笑眯眯夹起肥而不腻的肉放进嘴里,一脸的满足。
老人最爱孩子们孝顺。
乔玉婉津津有味听完,又将话题扯了回来,“奶,那魏志国七个多月早产,咋现在上地还能挣满工分呢?”
乔建南:“……”没完没了了。
乔家其他人:“……!!”这波嘲讽有理有据,效果拉满。
乔玉婉持续对乔建南贴脸开大,“你看看你那身板,那脸色儿,比魏志国好多了。
说破大天去也没人信你身体不好啊!”
说着她突然转头和韩彩凤手拉手,“嫂子,你信吗?”
韩彩凤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乔玉婉笑得格外开心,扭头对着乔建南道:“你看看,你媳妇都不信吧!”
乔建南这一会儿被损的快疯了,那边媳妇还不争气,背刺他。
心里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乔玉婉假装没看到两口子红温的脸,学着刚才韩彩凤的样子。
摆出知心妹妹的款,轻声细语的继续说道:
“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知道的是九个月早产儿,不是装病故意躲懒。
可是外人不信啊,在背后首戳脊梁骨。
我一年才回来几天啊,我都听说了,那说的可难听呢!
哎呀,埋汰的我都不好意思学。
但咱是自家人,我不能让你们蒙在鼓里,我就跟你们说说……”
乔玉婉好好盘盘腿儿,往韩彩凤跟前顾涌了一下。
乔建党心眼子多,总觉得堂妹还有大招。
饭碗往桌子里边一推,嘴一抹,往炕梢挪了挪,准备看好戏。
炕头烧火太热,烫屁股,顺便拉了一把乔建华和乔建业。
乔老头和乔富有父子俩不约而同扒完碗里最后口饭,拿出烟袋锅子,从笸箩里拈烟叶。
乔老太和张香花婆媳俩步调一致,收拾碗筷。
轻手轻脚的,耳朵竖的老高。
乔建南脸又黑了,这一家人太默契的,显得他好多余。
他可是长孙!
长孙!!
还有乔玉婉,一肚子坏水,这会儿指定没憋好屁。
瞧瞧刚才那小话递的,什么九个月,七个月的。
不就是想说他根本不算早产,身体也没问题,就是一首装的体弱,为了不干活嘛。
瞎说,他是真的弱!!
嘶,气的他牙疼。
他想为自己辩解,但眼瞅着没人吱声,他要是出声打断,显得他怕人说似得。
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来了。
肉没捞着吃一口,倒是挨了一顿埋汰,惹了一肚子气。
他假装打个哈欠,给媳妇使了个眼色,想找个理由赶紧走。
乔玉婉将韩彩凤头掰过来对着她:
“大家伙说起乔家的孙辈,建华哥是稳重,能干,有个当哥的样儿。
建党哥是机灵,人活泛,干活也不孬,谁都说以后指定出息。
建业哥年龄不大,就长得比建华哥还高高壮壮的,和大人挣一样的工分,也是个好的。
哥仨将来都能说个好媳妇。
都说大爷和大娘会教育孩子,以后有福了。
可轮到我二大爷话风就变了。
人家说建北哥像极了我二大爷,不爱吱声,就是闷头干活。
但胜在老实,人本分,可就是太老实了。
让亲哥欺负成那样也不吱声。”
欺负兄弟的名声可太臭了,乔建南立马急眼,“谁欺负建北了?
这话可得掰扯明白了,我哪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进屋擦桌子的乔老太给了一烧火棍。
乔建华三兄弟小声“咦”了一声,不自觉一抖,也不知道老太太为啥随手拿着烧火棍,看着就很痛。
乔老太横了他一眼,“喊啥?你喊啥?说你说的不对吗?
小北累死累活挣工分,年底换的粮食你没吃?”
“那我自己也挣了。”乔建南梗着脖子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