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看着黎煜的样子，衬衫领口扯开两颗纽扣，露出苍白的锁骨，眼下的乌青像是被墨汁晕染的痕迹。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让她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涩。
黎煜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桶，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在唇边反复吹凉才递到她嘴边。
“喝点。”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泛红的眼眶，也模糊了白绵绵的视线。
她盯着那勺晃动的汤，五年的时光突然在眼前翻涌——以前面对黎煜，她总是心虚。
当初在大学里拼命追他，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为了摆脱那些如影随形的鬼魂。
为了弥补这份不纯粹的动机，她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黎煜。
那些漫长的等待，温柔的陪伴，还有初夜时他紧绷的脊背，都在眼前一一浮现。
后来在医院长廊撞见那幕时，黎煜指尖正轻轻勾着那女人的手，掌心贴合的弧度像幅早己画好的画。
绵绵当时提分手太过平静，盯着他镜片后的瞳孔说出“腻了”，连声音都没抖——那时以为自己只是借他驱散阴霾。
首到此刻看见他眼底血丝时，才感觉到胸腔里沉寂的疼痛，像被埋了两年的种子，突然发了芽。
黎煜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交付的初吻、笨拙的追求，还有那个把自己交给他的深夜。
她攥着他的领带仰头时，耳边除了他紊乱的呼吸，还有窗外鬼魂退避的嘶鸣——那些孤注一掷的“交付”。
都是绵绵为了逃离鬼魂纠缠做出的赌注，只有把他绑在自己身边，才能彻底逃离那些可怕的纠缠。
监护仪的“滴滴”声渐缓，他正端着汤勺吹凉，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响。
绵绵盯着他指尖的动作，两年前黎煜也是这样替那陌生女孩拂开鬓角的碎发，指尖落下时的温柔，比此刻喂汤的动作更轻柔。
“张嘴。”黎煜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汤勺抵在她唇间时。
绵绵终于尝到汤里的咸涩——分不清是汤汁还是心底漫出的泪。
“烫吗？”黎煜的指尖悬在她唇前，像要接住即将坠落的泪。
“这里......”黎煜的指尖再次点上她心口，这次却轻轻按了按，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以后，分我一块地方好不好？”
“黎煜，我们早就结束了。”绵绵轻声说着，眼神恍惚望着他。“现在不过是场交易！我跟你领证，你救月月。”
这句话像是一颗炸弹，瞬间将病房的空气引爆。
黎煜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保温桶被重重搁在床头柜上，滚烫的汤汁溅出，在他虎口烙下红痕，他却恍若未觉。
“七年前你说喜欢我，拼命追我。后来说腻了，转身就跟别人走了。”
他的指尖捏住绵绵的下巴，指腹的力度带着隐忍的颤抖，嘴角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你对我说的每一句喜欢都是假的！我却……”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紊乱，像她此刻狂跳的心脏。
黎煜的指腹着她的唇珠，滚烫的触感让她浑身发烫：“白绵绵，你以为领了证就是交易？
“你把身体当筹码的样子，真让我想...”他喉结滚动，未说完的话被吞咽声截断。
下一秒，齿尖重重碾过她喉结上方的皮肤，疼痛像细小的电流窜过神经。
“把你锁在身边，首到你学会用这里…”黎煜再次按住绵绵心口，这次用了些力道，“而不是这里”——指尖滑向她下腹，”来感受我。”
绵绵浑身一颤，输液管里的药水正顺着静脉往心脏灌，凉得刺骨。
她猛地抬头，撞上黎煜眼底快要溢出的疯狂，突然想起初夜时，他颤抖着问"疼吗"的模样，与眼前的疯狂重叠又割裂。
“黎煜，当初分手你明明也同意了，为什么现在…”绵绵声音颤抖，喉间泛起铁锈味，是咬碎的话混着未落下的泪。
“我后悔了！”他截断她的话，指节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脸，指腹蹭过她颤抖的唇角，“你走后每夜，我都告诉自己，白绵绵是个骗子。”
绵绵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记忆里淡然的神色早己被浓稠的占有欲浸染，正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他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哑，“可我现在才明白，比起被你骗一辈子，更疼的是——连被骗的资格都没有。”
“你恨我吗？”这个藏在心底两年的疑问，终于冲破唇齿。
“恨你什么？”黎煜的鼻尖几乎擦过她颤抖的唇，声音骤然冷下来。
“恨你怎么用无辜眼神骗我？还是恨你把‘喜欢’两个字，说得像随手扔掉的实验室废弃物？”
他齿尖咬过绵绵跳动的颈动脉，带着近乎报复的力度，却在触及她的眼角时，微微一顿。
“初夜那晚你疼得发抖，我却以为那是爱。”黎煜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黎煜…我…”绵绵望着他，眼中泛着泪光，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煜手掌突然覆上她眼睛，“现在用这种眼神看我——”湿热的吻突然落在她眼睑，混着咸涩液体滑进嘴角，“是想再骗我一次？”
“我曾经喜欢过你…”白绵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喜欢过我？”黎煜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
“我在想，当年你躺在我怀里说‘我喜你’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用谎言当刀子，剜着别人的心？”
“黎煜……”白绵绵的眼眶愈发滚烫，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当他的唇再次覆上来时，这个吻带着两年前她没尝过的侵略性，舌尖撬开牙关时，她尝到了他吞咽下的所有不甘。
黎煜扯开她颈间的系带，滚烫的唇落在锁骨凹陷处，带着近乎惩罚的力度，很快就在那片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大片红痕。
就在这时，“吱呀——”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小护士举着药盘僵在门口，一声惊呼打破了病房里的旖旎氛围，惊慌失措的抽气声让两人瞬间僵住。
黎煜慢条斯理地整理领口，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优雅从容。
而白绵绵则慌乱地扯过被子裹住身体，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护士红着脸退出去时，黎煜俯身咬住她耳尖，温热的吐息扫过敏感的皮肤：“白绵绵，你记住！”
绵绵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却被他伸手搂住，紧紧贴在怀里。
“领证不是交易，在我这儿是判决书——判你余生，都得看着我怎么把你骨子里的背叛，一点一点刮掉。”
黎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说完，他拿起外套，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甩上的声响里，白绵绵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
当年他在解剖学教室给她讲蝴蝶骨的学名，阳光穿过他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说“这是人体最脆弱又最美丽的骨骼。”
如今那些温柔都成了淬毒的刃，每一次触碰都在割开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