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丰集团的会议室里,冷气开得有些足。
长条形的会议桌一侧,林语柔将一份包装精美的计划书推到桌子中央,声音温婉如水:“……以上就是我们初步的构想。
慈善,不仅仅是捐钱捐物,更是给予他们一个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
她说着,目光却越过顾盼,温柔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落在了顾盼身后的霍凛身上。
“尤其是对霍凛先生这样的年轻人,”
林语柔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我了解到霍先生因为家庭变故,很早就离开了校园。利丰集团的慈善基金,可以全额资助霍先生重返校园,甚至去国外深造。远离这些打打杀杀的商业纷争,去过一个真正属于你的、正常人的生活。”
顾盼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林语柔见霍凛面无表情,以为他有所触动,言辞愈发恳切:“霍凛,我知道,你本性不是这样的。是环境,是仇恨,把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复仇只会让你陷入更深的黑暗,你应该被救赎,而不是成为一把刀,更不该是顾小姐手中的刀。”
“顾小姐很优秀,但她给你的,不是正常的人生。”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可怕。
利丰那边的几个陪同人员,大气都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背景板。
终于,一首沉默的霍凛,有了动作。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平首,没有任何情绪,“我的生活,轮不到你来定义。”
他的目光从林语柔脸上扫过,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没有她,我十年前就死在了鹏城那个最冷的冬天。或者,成为一个只懂用拳头解决一切的疯子,烂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是她,给了我新生。”
霍凛缓缓站起身,他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林语柔笼罩。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她脸上的温柔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你所谓的‘救赎’,不过是站在你自以为是的道德高地上,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霍凛的声音冷得像冰碴,“你根本不懂我经历过什么,更不配……提她的名字。”
林语柔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所有的优雅、自信和悲悯,被撕得粉碎。
她没想到,这头她想要“解救”的孤狼,非但不领情,反而亮出了能撕碎她的利爪。
眼看逻辑攻势溃败,林语柔用出了她的杀手锏。
眼眶一红,两行清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她不再看霍凛,而是转向了自始至终都在看戏的顾盼。
“顾小姐,你真的爱他吗?”她哽咽着,扮演一个为爱心碎的无辜者,“爱一个人,是希望他完整,希望他幸福,而不是把他牢牢捆在身边,将他培养成你的武器和影子!你这是占有,不是爱!”
“啪。”
顾盼将手中的钢笔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终于笑了,站起身,缓步走到霍凛身边,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伸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了霍凛的胳膊,动作亲昵,姿态嚣张。
她偏过头,看着梨花带雨的林语柔,语气里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
“林小姐,我的男人,是狼是犬,那都是我的事。”
“我喜欢他现在的样子,这就够了。”
“至于你,”顾盼的眼神冷了下来,“手伸得太长了。”
林语柔“拯救”霍凛反被斥责的言论,迅速在鹏城的小圈子里传开。
版本有好几个,但核心思想都差不多:利丰集团的林小姐菩萨心肠,想拉一把失足青年;先锋食品的顾老板控制欲太强,霸道地将人当成私有物。
一时间,同情林语柔的,觉得顾盼不近人情的,大有人在。
回到家,玄关的灯光一亮,霍凛站在原地没有动。
顾盼换了鞋,回头就看到他站在阴影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良久,他终于开口,“我是不是……真的成了你的武器?”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进了顾盼的心里。
末世十年,她用过无数的武器,人或者非人,用坏了就丢,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眼前这个人……
她心脏猛地一疼,一种陌生的情绪翻涌上来。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霍凛却抬起了头。
他自己否定了那个问题,眼神里翻滚着偏执和近乎疯狂的火焰。
“就算是武器,”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将她逼到墙角,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困住她所有的退路,“我也要做你手里最锋利,也唯一的一把。”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带着侵略性。
“但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