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那一抛，孙石只觉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罡风，
他死死扒住罗睺肩头那块似乎永远带着冰冷触感的衣料。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甩出去，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大佬，您这遁法……也太不考虑乘客体验了！”
孙石心中哀嚎，他现在就是一块“晕魔牌”万能膏药，哪里需要哪里贴，只不过贴的地方都凶险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股撕裂神魂的眩晕感终于消退。
孙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便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石心”骤停。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感知，眼前的景象让他这块见过“魔眼”大场面的石头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不再是魔域那种纯粹的、压抑的黑暗与死寂。
这里，天是灰蒙蒙的，被浓厚的硝烟与怨气笼罩，大地一片焦土，残垣断壁，处处可见燃烧的村庄和城镇。无数面目狰狞、衣甲残破的兵士，正挥舞着沾满血污的兵器，疯狂地厮杀。
喊杀声、哀嚎声、兵器碰撞声、烈火燃烧声……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鲜血汇聚成溪流，尸骸堆积如山丘。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血腥，还有绝望、仇恨、疯狂，种种负面情绪几乎凝为实质，比魔域的魔气更加令人不适。
“乖乖隆地洞，这里……是人间？”
孙石懵了。他想象过人间可能存在的战乱，但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远超他的认知极限。
这杀得也太狠了点吧！这得死多少人才能堆出这么浓的怨气？”
罗睺此刻正负手立于一处被削平的山巅，俯瞰着下方广阔战场。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仿佛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不错，不错！这才是本座喜欢的味道。”
罗睺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
“杀戮、纷争、绝望……这些凡人，倒是比魔物更能制造出上好的‘食粮’。”
孙石听得头皮发麻，不，是石皮发麻。
这位大佬的口味，果然不是一般的重。
“苟道心法第二条：大佬开心时，保持安静，千万别扫兴！”
孙石赶紧将自己的气息模拟到最低，恨不得化作罗睺肩头的一粒尘埃，祈祷这位魔祖大人别注意到自己。
他偷偷运转“万灵化生诀”，试图吸收一点周围的能量。然而，这里的能量驳杂不堪，充满了狂暴的怨念和死气，与“魔眼”中精纯的魔气截然不同。
“魔能亲和”在这里似乎派不上用场，反而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
【系统提示：检测到高浓度业力、怨气、杀伐之气。环境极度危险，不建议宿主主动吸收。】
【苟道4.5：魔染自强版友情提示：此地不宜久留，请宿主尽快寻找安全区域。】
“废话，我也想跑啊！这不是身不由己嘛！”
孙石在心里疯狂吐槽。
罗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却并未理会。他伸出手，对着下方战场虚虚一招。
刹那间，战场上那些逸散的血气、怨魂、负面情绪，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气流，争先恐后地向着罗睺掌心汇聚。那些气流在罗睺掌中盘旋、压缩，最终化为一颗鸽卵大小、闪烁着妖异红芒的珠子。
“啧，聊胜于无。”
罗睺随手将那血色珠子抛入口中，像吃糖豆一样嚼了嚼，发出了“嘎嘣嘎嘣”的脆响。
孙石看得眼角首抽抽。
“小石头，”罗睺突然开口。
“哎！大佬，您吩咐！”
孙石一个激灵，差点从罗睺肩头滑下去，赶紧调整姿势，摆出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
“你可知，这人间为何会有如此大劫？”
罗睺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戏谑。
孙石心念电转，结合之前在“魔眼”听到的信息，以及穿越者自带的一点历史常识，试探着答道：
“莫非……是天道循环，劫数所致？又或是……人心不古，私欲膨胀？”他可不敢提什么鸿钧、天道之类的敏感词。
“哼，天道循环？”
罗睺冷笑一声，“若无外力，凡人这点私欲，何至于掀起如此滔天血海？”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地望向远方，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
“当年那只不安分的猴子，在地府胡闹一场，销毁生死簿，倒是弄出些许变数。
一部分凡人不死不灭，无法轮回，天道有缺，罪孽无处宣泄，便都应在了这朗朗乾坤之下。凡人因此杀心大炽，征伐不休，倒也省了本座不少功夫。”
孙石闻言，心中巨震！
猴子？销毁生死簿？导致凡人不死不灭？所以人间大乱？
他只知道猴子大闹天宫，保唐僧西天取经，啥时候还干过这种影响天道根基的大事？而且，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自己曾经看过的某部“后传”设定？
更关键的是，灵山那位斗战胜佛孙悟空，前不久才神念跨界来“三问”自己。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所以，大佬您是来……‘替天行道’，拨乱反正的？”孙石小心翼翼地措辞，试图拍个不轻不重的马屁。
罗睺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替天行道？本座便是‘道’！鸿钧那老儿的天道，不过是窃取来的名号罢了！这无量量劫，是他稳固天道的棋局，更是本座的猎场！他想借众生之力消弭劫数，本座便要让这劫数，燃得更旺！”
孙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接话。神仙打架，他这小石头还是少掺和为妙。
“你身为天命变数，身在此处，这人间劫火，便会因你而更添几分变数与炽烈。”
罗睺的目光重新落回下方的战场，
“走吧，带你去见识见识，这人间真正的‘精彩’。”
话音未落，罗睺身形一动，再次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战场中杀戮最盛、怨气最浓的地方激射而去。
孙石只觉得眼前景物飞速倒退，耳边风声鹤唳。
“天命变数……推动量劫……”
难道自己真的要成为这末世浩劫的催化剂？他可不想啊！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升级，解锁新功能，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苟”到天荒地老。
“系统，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降低我的‘天命’属性？或者暂时屏蔽掉也行啊！”孙石在心中呼唤。
【系统提示：宿主当前“天命”属性为天道赋予，与灵魂本源绑定，系统暂无权限更改。】
【温馨提示：身处劫眼，保持低调，或可趋吉避凶。】
“说了等于没说！”
孙石欲哭无泪。
很快，罗睺在一座被攻破的城池上空停下。城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的乱兵和西散奔逃的平民。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正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茫然地站在街道中央，周围是手持屠刀、狞笑着逼近的兵痞。
孙石“看”到这一幕，石心猛地一揪。虽然他现在是块石头，但曾经作为人的记忆和情感，让他无法对此无动于衷。
“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即磨难’吗？”
他想起了自己对孙悟空的回答。那时的他，只是为了应付场面，此刻，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西个字的沉重。
罗睺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仿佛在欣赏一出戏剧。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便是最朴素的‘理’。”
他淡淡开口，像是在对孙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那几个兵痞即将对小女孩下毒手之际，异变突生！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快如闪电，瞬间将那几个兵痞震飞出去，口喷鲜血，生死不知。金光散去，露出一名身披残破僧衣，手持方便铲的枯瘦老僧。老僧面容悲苦，眼神却异常坚定。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诸位施主，何苦造此杀孽！”
老僧声如洪钟，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城中其他乱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纷纷围了过来，目露凶光。
“哪里来的秃驴，敢管爷爷们的好事！”
一个头目模样的壮汉厉声喝道。
“佛门的人？”
罗睺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有趣，佛祖刚涅槃，这些徒子徒孙倒还挺有精神。莫非是本座那化身出世的消息，刺激到他们了？”
孙石心中一动，佛祖涅槃，罗睺的化身？难道是……无天？
他赶紧将这些念头压下，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下方的老僧面对数十名凶悍的乱兵，毫无惧色，将那受惊的小女孩护在身后，口诵佛号，身上隐隐有佛光流转。
“这老和尚，有点东西啊。”
孙石暗忖。在这杀劫弥漫之地，还能保持如此纯粹的佛光，修为定然不低。
罗睺看着下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既然遇上了，便让本座看看，这所谓的佛法慈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能有几分分量。”
他屈指一弹，一道微不可察的魔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下方一名乱兵头目的体内。那头目本就凶戾，此刻被魔气一激，双眼瞬间变得赤红，身上的杀气暴涨数倍，怒吼一声，挥刀便向老僧劈去！
“秃驴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