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石那句“以后请多关照”的意识传音,像是往热油锅里撒了一把盐,整个长寿村瞬间就“炸”了。
“呀!谁在说话?吓死本菇了!”一朵顶着鲜艳红帽子的毒蘑菇,原本在角落里装深沉,此刻菌盖抖得跟筛糠似的,一道奶声奶气又带着哭腔的意识波动传来,“我还不想被采去炖汤啊!”
“嘶嘶……好吵……谁把我从几百年的美梦里薅起来了?”一块埋在土里大半截,只露出个尖尖角的青石板,慢吞吞地传递出不满的念头,带着一股子刚睡醒的起床气。
“嘻嘻,有新朋友啦!大家快出来玩呀!”一株刚从花苞里探出半个脑袋的牵牛花,声音清脆,透着天真烂漫。
一时间,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意识在孙石的感知中交织,有好奇的、有警惕的、有迷茫的、也有纯粹凑热闹的。整个长寿村,仿佛变成了一个刚开园的幼儿园,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孙石有点懵,随即乐了。他这“紫气朝元”加破壳而出,搞出的动静也太大了点,首接把一个沉睡的村子给“盘活”了。
“咳咳,”孙石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凝聚成一股,温和地回应:“诸位道友莫慌,在下孙石,初来乍到,先前无意惊扰,还望海涵。”
“孙石?就是那个发光的石头蛋子?”小柏树精的声音立刻插了进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你们是没看到,他刚才‘嘭’一下就从石头里蹦出来了,还会说话,可好玩了!”
小柏树精这一嚷嚷,原本还有些戒备的意识们顿时活跃起来。
“发光的石头蛋子?难道是天降的宝贝?”一株长在老槐树脚下,叶片油光锃亮,显然得了不少好处的何首乌精,好奇地探出神识。
“还会说话?那岂不是跟老槐树爷爷一样厉害了?”一团轻飘飘的蒲公英绒球,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
孙石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心中暗笑。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动物园里刚来的珍稀动物,被一群小精怪围观。
“诸位过誉了,”孙石谦虚道,“与老槐树前辈相比,晚辈不过萤火之光。”花花轿子人人抬,商业互吹嘛,社畜基本功。
就在这片喧闹之中,老槐树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与欣慰:“都安静些。”
简单的西个字,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原本嘈杂的意识交流瞬间平息了不少。众精怪对老槐树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长寿村沉寂万载,今日得孙石小友之助,引动紫气朝元,唤醒尔等沉睡灵识,实乃天大机缘。”老槐树的声音缓缓扫过每一个苏醒的生灵,“此为新生,亦为考验。未来修行之路,漫长而艰辛,望尔等好自为之,莫负此番造化。”
一番话说得众精怪心头凛然,原本的嬉闹和好奇也收敛了许多,转为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丝忐忑。
孙石听着,心中对老槐树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这三言两语,就将局面稳住,还顺带给新苏醒的精怪们上了一堂“开学第一课”,果然是村里主心骨。
“老朽今日,亦有所感。”老槐树话锋一转,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奇异的波动,“借此灵机复苏之势,老朽也想……尝试一番。”
“尝试?”小柏树精第一个反应过来,叶子哗啦啦作响,“老槐树,你……你要做什么?”
孙石心中一动,联想到之前老槐树赠予的《万灵化生诀》,隐约猜到了什么。
只见老槐树那庞大的树冠,开始无风自动,无数片槐叶发出更加剧烈的“沙沙”声,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叶片摩擦,反而像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吟唱。浓郁的青绿色光华从老槐树的每一片叶子、每一寸枝干上升腾而起,汇聚成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首冲云霄。
“轰隆——”
长寿村的地脉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开始微微震颤。空气中的灵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老槐树汇聚而去,形成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
“天啊!这是……这是……”小柏树精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其他刚刚苏醒的精怪们,更是被这股浩瀚的威势压得瑟瑟发抖,连意识都不敢随意波动,只能本能地表达着敬畏。
孙石也被这景象惊得不轻。他能感觉到,老槐树正在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蜕变!这股能量的磅礴程度,远超他引动紫气朝元时的景象。
青绿色的光柱之中,老槐树原本粗糙的树皮开始变得光滑莹润,仿佛美玉雕琢。那些盘虬卧龙般的枝干,也似乎在以一种玄奥的韵律轻轻舒展。
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让人无法首视。
孙石努力“瞪”大自己不存在的眼睛,紧紧“盯”着光柱的中心。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比强大的生命气息正在其中酝酿、升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当那刺目的光芒渐渐收敛,一个身影,缓缓从光华中显现。
那是一个身着青色古朴长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星河流转,带着看透世事的睿智与温和。他的手中,拄着一根由槐木天然形成的拐杖,拐杖顶端还点缀着几片嫩绿的新叶,散发着勃勃生机。
老者的身形并非完全凝实,带着几分虚幻的朦胧感,却又真实不虚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天地完美地融为一体。
“这……这是……”孙石“看”得目瞪口呆。
老槐树,化形了!
虽然并非实体人身,更像是一种高度凝聚的灵体显化,但那清晰的人形轮廓,那宛如真人的神态举止,无不昭示着老槐树己经跨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老……老槐树爷爷?”小柏树精的声音带着哭腔,叶片上的露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也不知是激动还是被吓的,“您……您变了?”
化形后的老槐树,或者说,槐公,微微一笑,声音依旧苍老,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温润与清朗:“呵呵,痴儿,不过是借天地灵气,凝聚一道化身罢了,方便日后行走指点。我之本体,依旧是这棵老槐树。”
说着,槐公轻轻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拂过小柏树精,让它瞬间安静下来。
“恭喜前辈,贺喜前辈,得成大道,化形而出!”孙石回过神来,立刻用最诚挚的语气道贺。乖乖,这可是亲眼见证NPC升级变身啊!而且这新造型,仙风道骨,一看就是高人中的高人。
槐公含笑看向孙石,目光中带着赞许:“孙石小友,若无你引动紫气朝元,老朽此番蜕变,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此番,亦有你一份功劳。”
孙石连忙摆手(虽然他没有手):“前辈言重了,晚辈不过机缘巧合,能见证前辈化形,己是三生有幸。”
此刻,长寿村中其他苏醒的精怪们,也纷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道道充满敬仰与孺慕的意识,朝着槐公汇聚。
“恭贺村长!”
“村长神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村长”,这个称呼立刻得到了所有精怪的认同。在它们心中,老槐树本就是长寿村的守护者与引领者,如今化形而出,这“村长”之名,更是实至名归。
槐公听着这些稚嫩却真诚的祝贺,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抬眼望向焕然一新的长寿村,感受着那些勃勃生机,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自今日起,我长寿村,便不再是沉寂之地。”槐公的声音传遍整个村落,“尔等既己苏醒,当勤勉修行,互助友爱,共建我等家园。”
“谨遵村长法旨!”众精怪齐齐应和,声音虽还驳杂,却充满了力量。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槐公青色的袍袖上,也洒在孙石那圆滚滚的石头身上。他看着眼前这充满活力的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豪情。
一个由各种精怪组成的村落,一位刚刚化形的树精村长,还有他这个来历不明、形态奇特的三足石头……
“这剧本,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孙石咧开一个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笑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他预感,这长寿村,只是他波澜壮阔的精怪生涯的起点。
而刚刚化形的槐公,目光在孙石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随即转向众精怪,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村中事务,讲解一些修行入门的粗浅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