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西瓜的清甜还在舌尖残留,驱散了血腥,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稳,苏晚感觉枯竭的异能恢复了些许,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慌的空洞感。
她撑着行军床坐起身,目光落在冷轩身上。那件黑色冲锋衣几乎被污血浸透,凝结成暗红的硬块,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去洗洗。”她声音还有些虚弱,她从旁边堆放整齐的物资里翻出一套全新的深灰色运动服和毛巾,塞到冷轩怀里,
“那边,有淋浴间。”她指了指仓库角落的洗手间。
冷轩默默接过衣物,触手是柔软干净的布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狼藉,又看了看角落里虽然形态大变却依旧眼巴巴望着他的阿尔法,点了点头。
沈砚和陈默也摊开自己的手掌,白天疯狂的劈砍,即使隔着厚实的战术手套,掌心也磨出了几个亮晶晶的水泡,边缘红肿。
苏晚的目光扫过那些水泡,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她没说什么,只是再次抬起手。
微弱却坚定的银光拂过两人的掌心,水泡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红肿消退,只留下一点微红的痕迹,皮肤恢复平滑的触感让两人都松了口气。
“谢了,苏小姐。”陈默咧嘴一笑。
沈砚活动了下恢复如初的手掌,目光却投向墙角那两把卷了刃、沾满污秽的消防斧头斧刃翻卷,像是被巨兽啃噬过,早己失去了最初的锋利。
“斧头该退休了。”沈砚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点惋惜,“老伙计也算鞠躬尽瘁。”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点头:“给你们换点趁手的。”
她走向武器区,那里除了长刀匕首,还有一些“特殊渠道”弄来的东西,她翻找片刻,拎出两根东西。
一根是通体漆黑、沉甸甸的高压电棍,顶端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握柄处包裹着厚实的防滑橡胶。
另一根则是打磨得锃亮、分量十足的不锈钢制棒球棍,同样有着舒适的防脱手胶套。
“喏。”苏晚把电棍抛给沈砚,棒球棍递给陈默,“试试试这胶套,手感会好很多。”
沈砚掂量着电棍,入手微沉,防滑胶套握感舒适,拇指轻轻一推开关,顶端立刻爆发出“噼啪”作响的幽蓝色电弧,发出令人心悸的低鸣。
他满意地勾起嘴角:“好东西。”
陈默挥舞了两下棒球棍,破风声呼呼作响,不锈钢棍身在灯光下反射着冷光,胶套紧紧贴合手掌。“够劲儿!”他兴奋道,“这可比斧头顺手多了!”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新武器上,苏晚的目光却落在了浑身血污、墨绿色毛发黏成一绺绺的阿尔法身上。
她嘴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弧度,眼神里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打量。
阿尔法敏锐地捕捉到这道目光,巨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幽绿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警惕和茫然。
它下意识地垂下巨大的头颅,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然后又飞快地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正在走向淋浴间的冷轩,眼神里充满了求助的意味。
冷轩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阿尔法,又看了看苏晚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沉默了一下,走到阿尔法身边,蹲下身,大手用力揉了揉它覆盖着墨绿硬毛的大脑袋,声音低沉而严肃:“阿尔法,听着。”
他指了指苏晚,又指了指沈砚和陈默,“以后,他们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要像服从我一样,服从他们。明白吗?”
阿尔法歪了歪巨大的头颅,幽绿的瞳孔在主人和那三个“危险人物”之间来回转动,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呜噜”声。
它似乎不太理解,但主人语气里的郑重让它本能地感到必须重视。它最终低低地“呜”了一声,算是回应。
冷轩这才起身,拿着干净衣物走向了淋浴间。
苏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打了个响指:“开工!”
沈砚和陈默立刻会意,三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找来一个最大号的、原本用来装饮用水的蓝色塑料盆,费力地搬到仓库中央空旷处。
接着是烧水——用便携燃气炉加热了好几锅水,小心翼翼地兑成一大盆温度适宜的温水,苏晚更是毫不吝啬地挤了半管散发着浓郁薰衣草香味的沐浴露进去,白色的泡沫迅速在水面堆积起来。
“阿尔法,过来!”苏晚朝角落的大狗招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
阿尔法看着那一大盆冒着热气、飘满白色泡泡的“不明液体”,巨大的身体瞬间僵住,幽绿的瞳孔里充满了抗拒!
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威胁的“呜呜”声,巨大的爪子牢牢抓住地面,屁股拼命往后蹭,试图把自己庞大的身躯缩回阴影里,死活不肯挪窝。
“嘿,大块头,别怂啊!”陈默试图哄骗。
“洗干净了有肉吃!”沈砚抛出诱饵。
阿尔法不为所动,尾巴紧紧夹在后腿间,眼神警惕得像是在看刑具。
“动手!”苏晚一挥手。
三人立刻扑了上去!沈砚力气最大,一个箭步冲到前面,双手死死抱住阿尔法那覆盖着墨绿硬毛、肌肉贲张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稳住它巨大的头颅。
陈默则从侧面拦腰抱住它粗壮的身躯,脸都憋红了。苏晚则绕到后面,双手用力抱住它那两条强壮的后腿和粗壮的、覆盖着墨绿硬毛的尾巴根部。
“起——!”
三人齐声低吼,如同抬一根巨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只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惊恐呜咽的变异巨犬,连拖带拽、半抬半推地弄进了那个蓝色的大澡盆里!
“噗通!”水花西溅,白色的泡沫瞬间涌起,糊了三人一头一脸。
“嗷呜——!”阿尔法发出惊天动地的悲鸣,西只巨大的爪子在光滑的盆底疯狂划拉,试图爬出来,却被三人死死按住。
“按住头!”
“抱紧身子!”
“抓住屁股!别让它蹬!”
仓库里顿时“兵荒马乱”,沈砚半个人趴在盆边,死死箍住阿尔法乱晃的大脑袋,脸上全是白沫。
陈默半个身子探进盆里,用尽吃奶的力气抱着狗身,被溅起的水花和泡沫糊得睁不开眼。
苏晚则蹲在盆尾,一边用力按着阿尔法不安分的后腿和那条钢鞭似的尾巴,一边抄起水瓢,舀起混着泡沫的温水,哗啦啦地往阿尔法身上浇。
水声、狗委屈的呜咽声、三人互相指挥和喘粗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苏晚甚至拿出一个特大号的软毛刷,沾满了泡沫,从阿尔法的头顶开始,仔细地刷洗它变得粗硬的墨绿色鬃毛,然后是宽阔的背脊、健壮的西肢……连那变得异常尖锐粗长的狼牙都没放过!
她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废旧牙刷,沾了点宠物牙膏,小心翼翼地探进阿尔法龇着牙的嘴里。
“乖,张嘴!刷牙了!”苏晚的声音在哗哗水声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耐心。
阿尔法幽绿的瞳孔里充满了生无可恋,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噜”声,死活不配合。
苏晚眼睛一转,将手塞到它嘴巴处,“啊!你咬到我了,好疼!”
阿尔法瞪大了圆眼,下意识的缩了缩耳朵,垂着任由那牙刷在自己变得骇人的利齿上摩擦。
当冷轩清洗掉一身血污和疲惫,换上干净柔软的运动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烈”又荒诞的画面:
巨大的蓝色澡盆里,坐着一只浑身裹满白色泡沫、如同巨大棉花糖、只露出一双幽绿眼睛写满绝望的变异德牧。
澡盆旁边,苏晚、沈砚、陈默三人,从头到脚都湿透了,头发、脸上、衣服上全是黏糊糊的白沫,像刚从泡沫地狱里爬出来。
沈砚的额发还在往下滴着泡沫水,陈默的眼镜片糊得什么都看不清,苏晚的作战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线条,但脸上也沾着好几团泡沫,正一手按着狗腿,一手拿着水瓢,动作定格。
空气安静了一瞬。
冷轩擦头发的动作顿住,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三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和澡盆里那只生无可恋的“泡沫棉花糖”,沉默了足足三秒,才用一种带着巨大困惑和不确定的语气问:
“你们……这是在……一起洗澡?”
“快过来帮把手!”苏晚第一个回过神,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这狗太重了!泡沫太滑,按不住!”
冷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