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蜡黄枯槁的脸上，如同久旱的土地被雨水滋润，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
她急促艰难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以惊人的速度平复下来，变得平稳而悠长。
深陷的眼窝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抚平，浑浊的眼珠也重新有了微弱的光彩，那层笼罩在她身上、如同死亡诅咒般的灰败气息，在银光的冲刷下节节败退！
苏晚的脸色却在迅速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次治愈消耗的异能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几乎掏空了她二级异能者的储备。当银光最终缓缓敛去时，床上的女人虽然依旧虚弱瘦削，但呼吸平稳，脸上有了活人的红润，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她看着站在床边的苏晚，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太久没正常说话而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感激的泪水无声滑落。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前阵阵发黑和异能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对女人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屋子。屋外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好了？”老太太难以置信地看着走出来的苏晚，又急切地探头看向屋内，当看到儿媳妇安稳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脸上不再是死灰时，老太太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又想跪下道谢。
苏晚摆摆手，示意不必。她靠在越野车冰冷的车门上，闭目缓神，脸色苍白得吓人。
老太太看着恩人疲惫的样子，又看看旁边那只蹲坐着、体型庞大、肌肉贲张、覆盖着墨绿和棕褐毛发的阿尔法，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
她颤巍巍地转身走进旁边一间更破败的小屋子，不一会儿，捧着一块用油纸包着、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出来。
“恩人…家里实在…实在没什么好东西了…”老太太把那块东西不由分说地塞到离她最近的陈默手里，声音哽咽，“这块老腊肉…是去年自家养的猪腌的…别嫌弃…给…给这乖宝儿吃吧…”
她说着，伸出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巍巍地、无比慈爱地摸了摸阿尔法覆盖着粗硬鬃毛的大脑袋，“看把这狗儿瘦的…都脱相了…乖宝儿啊…以后跟着恩人…要多吃点啊……”
阿尔法幽绿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茫然，似乎不太理解这“瘦”的评价从何而来。它歪了歪巨大的脑袋，喉咙里发出一声困惑的“呜噜”。
陈默捧着那块沉甸甸、散发着浓郁烟熏味的腊肉，表情极其古怪，弱弱地试图解释：“奶奶…它…它不是瘦…它是…变异了……”
可惜老太太耳朵背，根本没听清，还在心疼地絮叨着：“乖宝儿听话，多吃肉，长壮点……”
沈砚、苏晚、冷轩，连同刚刚走出屋子的李晴，目光齐刷刷落在阿尔法那雄壮得如同小牛犊般的身躯上——肌肉线条贲张有力，墨绿的毛发油亮，喘气都带着一股子彪悍的劲风。再看看老太太那真心实意、心疼不己的表情……
几人默默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一个念头：总算知道李晴那点白胖的底子是怎么来的了！这老太太的“喂养观”，堪称末世版“奶奶觉得你饿”！
短暂的笑意在凝重的氛围里一闪而过。苏晚看向破败的屋子和院子里虚弱的老弱妇孺，眉头紧锁。
这里太偏僻，也太脆弱了。老房子摇摇欲坠，经不起任何风雨，更别说丧尸或者心怀不轨之徒。一旦遇到危险，她们毫无反抗之力。
“这里不能久留。”苏晚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看向老太太和李晴母女，“基地在市中心体育场，有军队维持秩序，相对安全。你们……考虑一下，要不要去？”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和不舍。，这是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但看看刚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儿媳妇，看看年幼的孙女，再看看眼前这几位强大却不可能永远守护他们的恩人……她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去…我们去…只要能活命…”
李晴也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苏晚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没有多余的言语。主角团立刻行动起来。冷轩和陈默帮忙搀扶起刚刚恢复、依旧虚弱需要搀扶的李晴妈妈。
沈砚帮着老太太收拾那点可怜的家当——几件打满补丁的衣物，一小袋粗粮，几个粗瓷碗，还有老太太死活要带上的、几样意义不明的老旧物件。苏晚则默默地将那块硬邦邦的老腊肉塞进了车后备箱的物资堆里。
破旧的院门被轻轻带上，如同关上了一段沉重而绝望的过去。黑色越野车再次启动，载着新的乘客，朝着城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李晴妈妈被安置在后座中间，靠着女儿，闭着眼睛休息，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平稳，老太太坐在另一边，紧紧握着儿媳妇的手，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满目疮痍的世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
李晴依偎在苏晚身边，看着窗外那些倒塌的楼房、废弃的车辆、偶尔一闪而过的游荡黑影，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她仰起头，看向苏晚线条清冷却莫名让人心安的侧脸，小声问：“姐姐…基地…是什么样子的呀？那里…好吗？”
苏晚的目光投向远方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前世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拥挤肮脏如同难民营的帐篷区，为了一口干净水大打出手的幸存者，趾高气扬、拥有异能的特权阶层，冰冷的等级划分，还有隐藏在秩序表象下的倾轧和黑暗……
那些画面在她墨色的眼底沉浮、沉淀。她收回目光，落在李晴充满希冀和不安的小脸上，声音很轻，很平，却像一把冰冷的尺子，精准地丈量着末世的残酷现实：
“那里……”她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定律，“是个实力决定待遇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