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插曲还在继续,周围的宾客互视一眼,心领神会的往这边靠拢。
比起那个南欧匪帮出身,把他们挤到拜庭边缘的霍家,面对争执,所有人依旧会毫无无条件维护祁家。
即便这里是霍斯聿的地盘。
犹如群狼准备围攻一只狐狸。
“小砚,出什么事了?”
“霍社长,小砚是哪里得罪您了吗?”
“姓霍的你什么意思?”
霍斯聿笑的不咸不淡。
这种人多势众下的口诛笔伐。
他习以为常。
霍斯聿站在人群的对立面,气场却分毫不减,还饶有兴致的端详着怀里的人。
宋鱼歪着头,睫毛密颤,薄唇无意识的细微张合,药物所致,她睡得很熟。
“霍斯聿!我们在和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呵,还自诩南欧贵族,难道这就是你们霍家的待客之道?”
“匪帮出身的能有什么……”
只是,嘈乱的指摘声突然被一道厉斥撕破个口子。
“我真是操了!都他妈活腻歪了是吧!”
众人看去。
程澎川从不远处走来。
不同于其他人的正装,他衣服过敏似的光着上身,紧硕的肌肉纹理下沿收窄,只穿了一条阔版长黑裤,头发倒是抓的爽利,是很标准的美式前刺,踩着人字拖走的大摇大摆,俊痞的眉眼透着泠然。
反戴着墨镜,耳朵上还夹了根烟。
程澎川站定转身,挡在霍斯聿身前,挑眉问:“干什么?欺负霍斯聿家里没大人是吧。”
众人目光不善。
“谁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们只是不想让某些人,欺负了小砚而己。”
“别以为这里是霍斯聿的地盘,你们就能为所欲为。”
“这话说得。”程澎川取下烟,歪头凑去打火机,含糊又混不吝的调调,“好心请你们过来聚一聚,不吃蛋糕,想他妈吃枪子是吧。”
程澎川是怎么来的霍家,宋鱼不知道,不代表他们不清楚。
桥北的地头蛇而己。
“姓程的,你这个12区出身的垃圾货色,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们大呼小叫,狗仗人势的东西!赶紧滚开!别脏了我们的眼睛!”
岑东闻言,皱眉瞥向唐砚。
那人毫无表情。
而谩骂还在继续。
“没有小砚,你以为我们会来参加霍斯聿办的葬礼!”
“霍斯聿,小砚今天来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要是动歪心,也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训责是铺天盖地的海浪,但霍斯聿却化身扎根海底的礁石,哪怕被千夫所指也岿然不动。
“大家误会了。”
霍斯聿让程澎川让开,淡笑着:“是我请来的侍者服务不周,打翻了酒水,我替她向唐总道歉。”
旁边有人拿过面纸递给唐砚。
“小砚。”
但刚才还潇洒如宜的青年,此刻眉头拧紧,精神经历了一场浩劫,他目不斜视,切齿的响动细不可闻:“霍斯聿,你想干什么?”
“如果口头道歉还不够的话。”
霍斯聿故意和他兜圈子:“我改天再次设宴,还望唐总别再爽约。”
他抱着宋鱼要走,又想起什么,转过身。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一行人,霍斯聿状似恍然:“啊,对了,诸位及诸位家人虽然都在极域社的白名单上,但除不除名,也只是我霍斯聿一句话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人警觉发问。
拜庭争权夺势,谁敢说自己没有仇家。
上了白名单,等于拿到一张保证书,至少不用担心被极域社接单暗杀。
只不过,这张保命符当初可是霍斯聿主动给他们的。
有人明显嗤笑了声。
当初想要卖好,这时候又拿来威胁,有什么意义。
他们本来也不相信霍斯聿的诚心。
“没什么意思。”霍斯聿仍是笑吟吟的,但语气不难听出威胁,“我只是想说,大家现在站的位置,好歹是我霍斯聿的地盘。”
说完,他先行离开。
望着霍斯聿的背影。
唐砚眼眶刺红。
程澎川见状,将抽了半截的烟头弹到他脚边,懒洋洋的跟上。
唐砚的表情变化几番,最后只化为一抹苍白平静的笑意。
“我还有事,多谢各位叔叔阿姨替我说话,小东,我们走吧。”
唐砚走后,对垒的挤迫感终于消失,但一行人却没散去,还在大言不惭。
“霍斯聿还真是放肆,今天要是小砚出事,咱们回去可怎么和祁会长交代。”
“算了,当着咱们的面,谅他霍斯聿也不敢做什么。”
“是啊,霍斯聿这个害群之马,拿什么跟小砚比。”
-
主卧里,霍斯聿站在床边,宋鱼依旧昏睡着。
她在睡梦中仍痛苦的蹙着眉头。
霍斯聿睇向坐在床边的中年女人:“顾姨,这都三个小时了,她怎么还不醒?”
女人抬起头,嘴角的小痣被笑容牵动,赫然是场地的那位糕点师,但不同的是,她身上的制服被一件红色包臀裙取代,整个人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骄矜。
“哎呀斯聿,那块苹果派里没放多少药,你心急什么。”
霍斯聿没说话。
顾玉蘅又笑呵呵的俯身打量宋鱼,爱惜的帮她拨开鬓发:“何况川子和我说了,这可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比你心疼。”
霍斯聿颇有意味:“儿媳妇?”
“那当然。”顾玉蘅尾音挑起,“我这小妈也是妈啊。”
霍斯聿笑了声:“今天辛苦您了,让司机先送您回老宅吧。”
顾玉蘅应声,起身往外走,人到中年却活泼的很:“对了斯聿,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记得叫妈妈,哎呀,做卧底的感觉真是太刺激了!”
望着她的背影,霍斯聿似笑非笑。
“好。”
-
宋鱼梦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条又深又脏的寿江,她坠进去,瞬间被刺骨的江水包裹,密集又锋利的子弹刺破水面,在身周擦过。
眼前的水瞬间血红一片!
呼!
惊恐将宋鱼从梦境拉回现实。
她瞪着眼睛,耳畔是滴滴答答的表针走字声,冷汗打湿碎发贴在额前,那股眩晕感消失了。
她抬起酸涩的胳膊,小臂上有个明显的针眼。
这里好像是霍斯聿的主卧。
“你醒了?”
闻声,宋鱼转过头,艰难的眨眨眼。
屋内灯光较暗,对面的沙发上,霍斯聿正端坐其中,他换了一件灰黑色高领羊毛衫,质地看上去就很柔软,叠着腿,静静的抽着烟。
白雾缭绕,遮住男人的脸。
看不清。
但能感受到霍斯聿专注的目光。
宋鱼不安启唇,嗓音沙哑:“霍……霍先生?”
霍斯聿将烟灭掉,冲她抬起手,掌心包裹着的纱布还渗着血。
是攥刀留下的伤口。
宋鱼的瞳孔瞬间缩成针鼻儿!
脑海里,葬礼上的事纷杳而至,惊错的寒气从头窜到脚,她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可沉厚的羊毛地毯绊住了脚,一个寸劲儿,失力跌跪在地。
“嘶……”
宋鱼咬牙抬头。
余光里。
那柄弹簧刀就放在床头柜上。
下面压着那张满是标记的人体骨骼图。
她目光定格。
呼吸也无法连贯。
完了。
全都完了。
“小鱼儿,你要暗杀唐砚,对吗?”
霍斯聿问的毫无感情。
宋鱼抬头,男人素来和软的眸子写满冷漠,她嗓中涩痛,掌心溢出潮汗,二话不说冲向床头柜,抄起那柄弹簧刀!
如果霍斯聿的阻拦,是出于和唐砚交好。
那今日之举。
自己必死无疑!
与其落入极域社被严刑拷打,或是被他转交给唐砚受尽折磨!
都不如!
现在就一了百了!
宋鱼毫不犹豫!
将刀刃割向自己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