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道菜呢?”
那句无声的、冰冷的质问,像一根生锈的铁钉,钉在堂屋死寂的空气里。
墙角的林婉,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因为恐惧而昏迷不醒的新人。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她的目光,转向了沈默。
沈默没有看那个昏迷的新人。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家西口,看着它们那空洞的、灰白色的眼睛。
他知道,再献祭一个人,或许能让他们再多活几分钟,甚至一个小时。
但那不是生路。
那只是饮鸩止渴。
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最后一个活人时,谁来做菜?谁又会成为那道菜?
这个局,从一开始,就不是靠献祭同伴能破的。
“晓晓。”
沈默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固的死寂。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冷静的力量。
“日记,看完了吗?”
墙角的苏晓晓,身体猛地一颤。她那张被泪水和恐惧浸泡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沈默还在关心那本日记。
“看……看完了……”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告诉我,”沈默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西具行尸身上,仿佛在跟它们对峙,“关于祠堂,关于那个仪式,日记里,到底写了什么?”
“祠……祠堂……”苏晓晓的思绪,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在沈默的逼问下,开始艰难地转动。她颤抖着,将那本牛皮纸日记,翻到了中间的某一页。
“日记里说……那个游方的老道士告诉村民,要想活命,就要用全村的血,去祭祀这片土地,去安抚那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东西’……”
“仪式,就在村子中央的祠堂举行。”
“他还说……仪式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自愿献身的、八字纯阴的女孩……”
说到这里,苏晓晓的声音,猛地一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不对!”她失声喊道,“日记的主人说,她怀疑那个道士!她说,那不是祭祀!那是……”
“那是什么?”沈默立刻追问。
“他没写完!”苏晓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最后一页,就写到‘那不是祭祀,那是……’,然后就断了!”
断了。
沈默的心,也随之一沉。
最关键的线索,断了。
就在这时。
“当。”
那个坐在主位上的男主人行尸,再次用筷子,在空碗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它的动作,比上一次,更重,更快。
那双灰白色的眼睛里,那份刚刚被“飨食”压下去的暴戾,正在重新燃起。
它在催促。
它在警告。
堂屋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沈默……”林婉的声音,干涩无比,“我们……没时间了。”
沈默没有说话。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祠堂,仪式,道士,养鬼地……
所有的线索,像一团乱麻,在他的脑海里纠缠。
等等。
道士。
那个游方的老道士!
日记里说,村民们都疯了,只有日记的主人,那个年轻的读书人,在怀疑那个道士。
为什么?
因为那个道士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像在看一群……待宰的牲口!
一个真正的道士,就算再怎么冷酷,也不会有那样的眼神。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是来救人的!
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要把这个村子,变成一个真正的“养鬼地”!
而那个所谓的“祭祀”,根本不是为了安抚亡魂。
而是为了……创造亡魂!
沈默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猛地炸开了。
他瞬间明白了。
生路,不在这个屋子里。
不在于献祭多少同伴。
生路,在那个举行了仪式的、一切罪恶的源头——祠堂!
“走!”
沈默猛地回头,对着身后己经陷入绝望的林婉和苏晓晓,嘶吼道,“我们去祠堂!”
“什么?”林婉一愣,“现在出去?外面全是……”
“待在这里,一样是死!”沈默的眼神,在这一刻,亮得吓人,“那个仪式,一定有问题!我们必须去祠-堂,找到破解这个‘养鬼局’的方法!”
“可……可它们……”苏晓晓指着那西具己经开始缓缓站起身的行尸,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它们,交给我。”
沈默看着那西具行尸,看着它们那因为饥饿而再次变得暴戾的眼睛,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那把、还沾着血的、锈迹斑斑的菜刀。
他看着那个男主人行尸,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的、近乎挑衅的微笑。
“想吃饭,是吗?”
“来啊。”
“我亲自……给你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