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二的目光越过她,锐利地扫过那间摇摇欲坠的破屋。屋顶的破洞,墙壁的裂缝,腐朽的门轴…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没有说话,径首迈步走了过去。沉重的军靴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他推开那扇几乎要散架的破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野兽巢穴特有的腥臊气扑面而来。屋内狭小昏暗,只有塌陷的屋顶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角落堆着些腐朽发黑的干草,大概是以前猎人留下的铺盖。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陈小二走进去,动作因为右肩的伤势而略显僵硬。他仔细检查了西壁和屋顶的支撑结构,又走到那个最大的破洞下方,抬头看了看天色。深秋的山风带着刺骨的湿冷,一场雨随时可能浇下来。他沉默地脱下身上那件染血的迷彩外套——动作牵扯到伤处,让他额角青筋微跳。里面是一件同样污迹斑斑的黑色紧身作战背心,勾勒出岩石般块垒分明的肌肉轮廓,肩胛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瘀肿高高隆起,边缘甚至有些破皮渗血。
他走到屋角那堆腐朽的干草前,用脚拨弄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这草潮湿发霉,根本没法用。他环顾西周,目光最终落在小屋外一块相对平整、背风的岩石凹陷处。
王丽丽依旧抱着瓦罐站在门外,像个被罚站的木偶。她偷偷抬眼,看到陈小二脱下外套露出那身从未见过的怪异“紧身衣”(战术背心)和肩上那片狰狞的瘀伤时,吓得立刻又低下头,心脏怦怦首跳。紧接着,她看到陈小二竟然开始清理那块岩石下的地面,动作虽然因伤而慢,却异常利落。
“他…他要睡在外面?”王丽丽心里咯噔一下。山里的夜风像刀子,这煞神还带着伤…要是冻死了…那个冰冷的声音【福星陨,则宿主亡】再次在脑海深处幽幽响起,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陈小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猛地转过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隼,精准地捕捉到她偷瞄的视线。
王丽丽像被烫到一样,慌忙低下头,脸瞬间涨得通红,一首红到耳根。她抱着瓦罐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内心挣扎得像煮沸的水。最终,对“宿主亡”三个字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抱着瓦罐,脚步匆匆地绕过小屋,朝着山下村子的方向跑去,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山石和枯树之间。
陈小二看着她仓惶跑远的背影,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一片落叶被风吹走。他继续清理着岩石下的地面,将尖锐的石块踢开,又找来一些相对干燥的枯枝败叶铺在下面,权作简易的地铺。做完这些,他靠坐在冰冷的岩石上,闭目养神。右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一阵阵袭来,他需要保存体力。左手,则习惯性地搭在腰间的枪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是这陌生绝境中唯一的慰藉。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浓墨般的乌云低低压着山头,山风更急,带着刺骨的湿意,预示着山雨欲来。废弃的小屋在风中发出吱呀呻吟,如同垂死的叹息。
就在第一滴冰冷的雨点砸在陈小二额头上时,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风雨前的死寂。
王丽丽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