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中,村头的公鸡扬起第三声啼鸣。刘胜掀开粗布被子坐起,没有牙刷的清晨略显不便,他只得用清水匆匆漱口 —— 这或许就是古人交谈时总习惯保持距离的缘由?
"婶婶早!" 少年活络地晃到灶台边,向正搅动粥勺的妇人打招呼。
"小胜起这么早?再睡会儿吧。" 婶婶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从前总犯懒,如今得把松垮的骨头练硬实些。" 刘胜话里藏着对原主的暗贬,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刚跨出门槛,扛着锄头的二叔从房里走出,听见这话便朝少年背影哼道:"混小子,有闲劲不如去犁你家那两亩荒田,省得瞎晃荡!"
刚走去门的刘胜忽然打了个喷嚏。用手指捏了捏鼻子,心里一顿愤恨,这该死的原主把这身子骨糟蹋得这么虚软,看来还得下狠劲调养了。
往返祠堂两趟后,他己微微喘气,遂叉着腰往河边走。
昨日布置的石坝陷阱里,银鳞翻涌,一群肥鱼正挤在最下游一端石坝处摆尾。
刘胜目光掠过几条体型圆润、肚子滚圆的鱼,暗自盘算:须得跟二叔和村长商议,留些种鱼养起来,总不能做那竭泽而渔的蠢事。
回到二叔家时,太阳己爬上东墙。二叔瞥见刘胜汗湿的衣领,忍不住揶揄:"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了?"还故意往西边天空看了看。
刘胜装作未闻,拦在叔父身前道:"二叔,河里陷阱的鱼该收了。我瞧着有几条母鱼腹中鼓鼓的,估计有籽,等等挑出来先养在木桶里,后面再寻个地养起来,两年后便能繁育成群,给村里添份活水食。"
"养鱼?" 二叔挑眉,"咱村祖祖辈辈都是现捞现吃,哪懂你说的这套种养经?"
见二叔满脸狐疑,刘胜只得又抬出那无所不能的 "先生":"私塾先生讲过《齐民要术》里的水产篇,说养鱼可兴万家之利,其中的养鱼之法我也是看过的。"
二叔将信将疑,最终答应把母鱼留给刘胜。他扛着锄头往田里走,嘴里仍嘟囔:"哪门子私塾教这个?莫不是混小子编瞎话哄人,要不就是上了个假私塾......"
匆匆喝完鱼粥,知道婶婶今日也要去砍竹子,刘胜还是告知婶婶一声今日他要上山查看陷阱。
随后在柴房寻了捆新搓的麻绳,又将一根枣木杆削尖作防身棍,哼着小曲慢悠悠的便往后山走去。
刚到最近的陷阱点,就见一个壮汉蹲在藤蔓旁拨弄套索。刘胜心头一紧:"哟呵,截胡?竟有人敢打我的猎物主意?"
"喂!你在我设的陷阱边做什么?" 他故意粗着嗓子喝问。
壮汉惊得跳起来,转身见是刘胜,才拍着胸脯笑道:"原来是你这混小子!今早进山见你陷阱里捉了野兔山鸡,就好奇看看没触发的,你放心,你的猎物我可是没动,咱刘家村可没偷鸡摸狗的人。"
刘胜这才注意到对方背着油浸竹弓,腰悬獐皮箭囊,分明是村里的猎户。他打量着对方铁塔般的身形,却想不起这人姓名。
"大叔是猎户吧?对这山熟稔吗?" 刘胜试探着问。
壮汉看着刘胜衣服不认识他的样子于是开口道:"熟,怎的不熟,这不,前日还在这山上救了个晕倒的小子,扛下山时跟扛只瘦羊羔似的。"
刘胜一愣,方知眼前人正是救过原主的刘大虎。他忙不迭作揖道谢,一番交谈拉近了距离后,借讲解陷阱的机会打听山势:"大虎叔,这山上最凶险的野兽是啥?"
"野猪、野狼、七步蛇," 大虎竖起三根结满老茧的手指,"遇见赶紧绕道走。至于老虎豹子...... 听老一辈说要到山深处才有,不过很少见他们踏足外山。"
前世看过的兽王影像突然窜入脑海,刘胜后背发凉,去过动物园的都有种感觉:在真正的猛兽面前,人类就是小卡拉米。武松打虎?估计那虎要么己垂垂老矣,要么就是忽悠刘胜这种纯真少年的。
见刘胜脸色微微发怔,大虎笑着宽慰:"别怕,山里野物多,猛兽犯不着下山。不过夜黑别上山,那蛇大多也是夜晚出来,而且野猪夜晚偶尔也会在这外围拱地。"
两人又聊了片刻。刘胜收起陷阱里的猎物:三只灰毛野兔、三只翎羽绚丽的山鸡。他挑出一只断气的野兔递给大虎,在刘胜的再三要求下,大户也只好道了声谢,将其余猎物用麻绳捆好,重新布置了六个套索,便用木杆挑着战利品下山?
"这山鸡若在是前世,这捉了不得判个十年八年。" 刘胜看着晃荡在木杆前端的猎物唏嘘,正所谓 "羽色越怪,判得越快"。
路过东边竹林时,他特意拐进去,昨日村长说要召集妇人砍竹,他想瞧瞧是否按他说的多砍老竹。
远远便见竹林里人影攒动,走近些便听见妇人们的笑骂声:"蓝婶,你家木床昨夜响得震天响,可别累坏了身子!"
"死丫头!再胡吣我撕烂你嘴!"
一阵哄笑中,忽见刘胜走来,妇人们纷纷噤声。待看清他肩上木杆挂着的猎物,又窃窃私语起来。
刘胜笑着挨个反向打招呼,随后查看己砍倒的竹子,满意点头:"嗯,都是碗口粗的老竹,正合用。"
"小胜,这兔子野鸡是你捉的?" 二婶拄着竹刀首起腰,目光落在猎物上。
"二婶好,侥幸捉得。日后我多猎些野味给婶子们尝尝。"
"你这孩子,山上有猛兽毒蛇,下次上去千万当心。" 二婶佯装严肃,眼里却泛着笑意。
"晓得啦!婶婶们忙,我先回去了。今日猎得少,改日若打到野猪,必定请全村吃席!"
"哎哟,真是出息了......"
"谁说不是呢?从前总说他不成器,如今倒像换了个人......"
“看来村长说的是真的了,大伙以后别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了。”
夸奖声此起彼伏,刘胜笑着摆手离去,心里盘算着:先把猎物安置好,还得上山一趟,勘探竹槽引水的最佳路线。
农村的日子过的很快,妇人们中午回家煮了午饭送给田里劳作的男人后又继续回去砍竹子,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今日一天就把所需数量的竹子无看好了,明日再处理一天竹节跟对半破开,后天就能着手准备铺设事宜了。
当天傍晚,二叔踏入门口,看到门口墙角用竹栅栏西面围着的两只野兔,还有旁边一地的山鸡羽毛,心里一愣,这不会是这混小子真的捉回来的山鸡野兔吧?
”二叔回来了,你看这野兔活泼嘛?这山鸡毛鲜艳嘛?”刘胜手中拿着一根红颜色的羽毛,盯着愣在原地的二叔道。
想起昨日对刘胜说的:上山捕猎?异想天开之类的话语,愣是二叔这高大汉子也是老脸一红,冷哼一声,默不作声进到家里。
看着桌子上的炖鸡肉还有鸡汤,二叔更是膈应。
“二叔,吃鸡。”说完夹了一根鸡腿到二叔碗里,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二叔。
吃完饭后,刘胜还是让二叔把野兔送村长去了,野兔难以驯化,养不了的,反正套索陷阱又布置下了,也不怕没吃的,现在最重要还是挽回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