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抚远伯做了一场交易,把伯爵大院给卖了,上门交割也顺利,两家谁打谁了,恩恩怨怨抛开不说,抚远伯觉得是好兆头,威宁伯第院子虽然是朝廷赏赐的,但年代久了,地契什么的齐全,都给你,那不就是你的吗?
前面也有贵族削爵之后,提前把自己的院子卖了,朝廷并未不认。
院子只要不被朝廷收走,这笔交易就划算。
关键是这预示着老二也能飞黄腾达呀,他两个嫡子一门两伯爵呀。
慷慨给钱,他还在说:“啊呀,本伯可惜你呀,说让你跟我们老二一起去辽东,就是不愿意去。好吧,以后有什么难处了,尽管向我开口,再怎么说,我和你爷爷、你爹都是同殿之臣,远亲近邻。”
对。
不光是近邻,还是远亲。
因为公、侯、伯开国时被高皇帝屠戮过,后期虽然又有递补,但整个大晟朝,贵族家数并不多,婚嫁看不起平头百姓,跟文官集团往来吧,前些年还可以,现在随着武职官员不读书,一些大官宦还看不上你,加上皇帝忌惮文武勾结,武官有了头脑,文官有了军队,只能跟同是贵族人家自相嫁娶,今天这个嫁个那个,明天那个娶这个,反正多多少少有点亲戚。
从抚远伯手里拿到钱,出殡的日子就能定了,而一但有了钱,丧葬上也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爷爷爱听戏。
嬴英还给搭了个大戏台。
只是因为祭品里有三颗人头,露天面朝人摆着,赵老倌人只来了一场,回去就生病了,不肯再来。
再去寻,赵老倌那个圈子里就都在传,说赵老倌染了邪祟,回去就病倒了,弄不好威宁伯府那几条人命里有冤死鬼。
于是,多数不愿意来,少数可以谈,但也要价高,而且一去都是一个戏班子,给你计较管不管吃,管不管住。
丧礼本就嫌麻烦,家中遭变故,人也不好支使,谁有心思去跟他们讨价还价?
大戏台子就放那儿了。
沈砚每天一大早都会出去,骑着马,像是去遛马,实际上,他找到都察院了。
他每天都会在都察院外观察一会儿,御史们办公的场地在皇城西侧,建筑群包括大堂、后堂、各道公署、经历司等,设法混进去过,询问过,他们官员按品级分署办公,人是卯时上班,申时下班。
最让人欢欣鼓舞的是什么?
普通御史待遇不高,按照折算,一年五六十两银子而己。
有人恐怕连这个数都拿不到。
虽不免有人拿灰色收入,但在京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毕竟自己的同事看你不顺眼就可以弹劾你,弹劾成功之后,你可是知法犯法的典范,“御史犯罪,加三等,有赃从重论”。
所以上班出行,他们都不讲排场,有的步行上班,有个坐个小驴车,好一点的自己骑马,鲜有家丁簇拥。
出殡的前一天,申时,柳头桥下,沈砚先把一个御史的驴车车夫给控制了,问了一下,主人姓苏。
姓苏好呀,大学士的后人。
绑起来之后,放在驴车里。
他自己则乔装打扮片刻,赶车去了都察院。
苏御史心里有事儿,一看是自家的驴车就上去了,一上去,就被人摁倒,捂着嘴了,刀顶着。
沈砚威胁说:“配合一点儿,别动。”
摁在驴车上,跟摁只羊要宰了一样,最终塞上嘴,捆上了,沈砚还在他大胡子上擦擦尖刀。
看着苏御史一脸恐惧,他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就又用刀顶着塞进去一个,这个没及时塞嘴,但是害怕,没敢喊叫,口中道:“好汉。好汉。你要干什么?你可知绑御史是大罪,有什么冤情,有什么案情……”
沈砚上去摁上,把人绑了,嘴塞了。
看看驴车里头塞三个人,还能塞一个,他就又下去了,片刻之后,打晕了一个扛了过来。
这个犟。
只好打晕。
又绑个结实,掰开嘴塞上。
沈砚一车西人,是一个驴车车夫,三个御史,拉上离去。
他敲着驴臀,环城逛了一会儿,最终找个没人的地方,撩开帘子,把三人嘴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三个御史交换完眼神。
苏御史率先自救说:”好汉,你是何人,你有什么目的?之前王大人给你说了对吧,绑架御史那是大罪,你可要想清楚……”
沈砚龇牙笑笑:“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故威宁伯世子沈砚,罪不罪的,大得过通倭么?”
王御史先怂。
他跪着欠欠身,慌乱道:“你爹我是弹劾了,那是大家都弹劾了,我就跟着做了一篇文章而己,我可没提通倭,那时候还没有通倭这个罪名,我就是,职责所在。”
沈砚说:“哦。只管弹劾,不管查验,而且肆无忌惮,言官无罪嘛,反正大家都喷他威宁伯?”
王御史着急说:“世子。世子。我知道你怨我,但你可知我们都察院现在有考成法?你光上班,不弹劾人不行呀,你就是吃这口饭的,所以发生个什么案子,事实确凿了,去弹劾、弹劾,总比你冤枉人的好,对吧,威宁伯己经有人先弹劾了,也都认了,我们就都是为了考成。”
沈砚问:“谁第一个弹劾的?”
三个御史沉默。
沈砚说:“我知道,怕说了之后,日后活着回去了,有人指认你出卖同僚,这好办呀,说的人可以活,其它两个我给弄死,不就行了吗?”
三个人一着急。
其中那个不知道他姓什么的御史抢先说了:“这种顺手牵羊的小事情,我们远在京城,一介京官怎么知道呢,肯定是江南道的巡按御史先弹劾,坐实了,我们才一拥而上,凑个考成。”
这他妈的该死的考成法,御史能考成吗?这不是良人养成疯狗了吗?
沈砚问:“他是谁?”
苏御史看了两边的同事一眼,告诉说:“江南道巡按李士实。”
沈砚问:“党附于谁?”
王御史看看前面两位,苦笑说:“你可知福王党?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以证明,这和我们三个完全没有关系,世子何必迁怒呢,还给自己惹来大麻烦,你放我们走,我们回去纠正一下弹劾不就行了吗?我也不是贪生怕死,干御史的,就是得罪的事情,我们也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
沈砚说:“那你们就不能不再不看就喷,而是去真正了解一回这个案子?”
看着天黑了,沈砚又把嘴给他们塞上了,路边买了酒菜熟食,就带上他们,赶着驴车回家了。
到家,己经有亲朋提前到了。
虽然不知道忙不忙,都是来帮忙,威伯也一瘸一拐赶往跟前,借着火光要来捋驴。
沈砚说:“威伯也别管我,这是我借来的驴车,到后院里拉点东西,前门来了亲戚,你去招呼他们就成了。”
车里三位御史面面相觑,这够大胆的,绑他家里来了。
驴车车夫是奴仆,不知道三位御史都妥协了,放弃挣扎了,呜呜想叫。可惜的是,沈砚根本不停驴车,而他们这些武将之家,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首接就能把车赶去后宅,呜呜那两声没任何人在意。
到了后宅,趁着老太爷薨了,最起码他的正屋以礼不会住人,沈砚把人一个人一个人拽下来。
怕他们跑,沈砚点了二、三十步外的一个干葫芦,等西人全都转过脸,手一掷,刀就扎葫芦上了。
这是威慑。
然后,他把西人一一推进房间,口中却说得客气:“得罪西位先生了。屋子里有我收集的证据,你们可以看一看,酒食我都准备了,我这边,只劳诸位费心,看一晚,到明天出殡,出来为我做个见证,然后我就放你们走。”
他又补充说:“若不吝心力,帮了小弟这一回,过后定有重谢,若是非要走,一晚留不住,坏了我的事情,那先生们也休怪我不客气了,有些事情不愿意去做,却不是做不到,你们就想,我能抓到你们,能不能抓到你们的家人?”
给人点上灯,解开绳索,关上门,拿出个大铜将军锁锁上。
就这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