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个时辰,前方树林突然传出几人大声叫骂的声音。
苏大河神情紧张起来,大家不敢再前进,连忙放低脚步声,躲进一旁的草丛,只怕被波及到。
孙大山觉得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大伯,我跟广哥从这边草丛悄摸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们带上镰刀,要是被人发现,千万不要呛声,只要命保住,别的都不重要。”
“哎!”
两人拿着镰刀,从右侧草丛小心地往前挪动。
孙大山跟苏广足足挪动了半柱香时间,才看到面前小树林里两群人对峙。
一方前面的几辆驴车跟他们身着细棉布衣裳展示出家底子很足,看着很是和蔼的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边有几个强壮的青年。
此时几个青年正手持大砍刀,激烈地争执:
“放你娘的狗屁!昨夜就我们两个村子的人在这过夜,不是你们偷的,还能是鬼!”
“就是,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吗,看老子的刀不砍死你!”
而另一方可就落魄多了,都是拉的板车,前方站着的是一个束发少年,虽然是粗布衣裳还算整洁,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的一边是一个白发老人拦在他面前,另一边是一个身高足有八尺的健壮青年,年纪大概跟孙大山差不多大。
只见少年拱手开口:“老伯,我们两个村子的人晚上都有守夜人,若是丢失了粮食,怎么晚上不见发作,这会才跟我们发难。大家逃荒都不易,还望莫再起纷争,赶路要紧。”
白发老人点头补充,“我们张家村民风淳朴,不会做出偷粮食的事。兴许是你们数错了或者哪里遗漏了。”
而驴车前的老者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唉,你们莫要狡辩了。自从你们昨天打听出我们是清水村,我看你们就不对劲了。把粮食交出来,我们不至于落到出手的地步。”
八尺男儿急的开口:“你别是看我们人比你们少,故意讹我们呢!要粮食没有,打就打!”
对面听到这话再不出手还真当他们怂了!
随着一声“老子怕你!”,清水村的青年拿着刀就冲八尺男儿砍去。
八尺男儿拿的锄头,挥手一挡,国字脸满脸涨红,粗粗的眉毛吊起来喊道:“呸!吃我一锄!”
他似是有身法,锄头一推,清水村的青年只觉得不可抵挡的力量让他连连后退。
还没反应过来,那锄头己经朝着头锄过来!
“啊!!!”
青年的肩膀居然被钝锄头锄伤了,血迹在衣裳上迅速蔓延开。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两方人啊啊大叫就缠斗在一起。
孙大山一看见了血,赶紧扯了苏广的衣服,示意回去。
两人跌跌撞撞跑回来,苏大河早己听到两群人打斗的声音了,叫上孩子上了骡车,等两人到了,往左前方绕道走。
一行人气都不敢喘,脚步不停的小跑起来。
就这样卯足了劲跑了半个时辰,山路实在难跑,脚下很容易被绊到,要牵着骡子,大家都还背了一些东西,实在受不了了,众人才停下。
苏荷捶了捶起伏的胸口,“哈…他们没发现…吧…”
秀丽张望了一下,扶着骡子深呼吸,“呼…应该没,没听到什么声音了。”
孙大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心跳的厉害,老实人的半辈子,哪里见过那么多人打群架。
二哥脚步都没停就往车厢里钻,见媳妇没事才瘫在车厢口,半个身子还悬在外面。
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又不敢生火,拿了点烙饼嚼吧嚼吧。
众人围在一起,听孙大山叙述他们所见所闻,大哥在一旁补充。
苏大河听到说是张家村,一下子站起来,扯着孙大山的肩膀衣服,急问:
“张家村的?没听错吧?那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国字脸,用发笄把头发都束起来的人?”
孙大山被苏大伯这样抓着问懵了,脑海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回答。
“他们两方人都很多,在后面我也不全看得见,我的印象里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清水村的最起码有一百号人,张家村的也有五六十号,他只顾着看前面的人说话了,确实没注意到。
于大芬一听老头子这样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不是恩公在的张家村?哎哟,怎么这么凑巧,这,要不我们回去再看看?”
在苏荷的追问下才知道,苏大河刚成亲后几年,家里只有一亩田地,根本没余粮,就去县里找活干。
可是没个认识的人介绍,哪里有人要。他找了两天,心灰意冷,发了高烧都不知道,晕乎乎的倒在街道。
等醒来才知道,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发现他倒在不远处的街口,让两个伙计给他搬进医馆,又熬了药喂他服下。
那个大夫叫张之,知道他没找到活,又给他介绍了酒楼的掌柜。
这才在酒楼干了两年的伙计,攒了钱又回村买了两亩地,就没再去酒楼干了。
“张大夫心善,不是他我或许就死在那日街口。我回村前给他送了两盒点心,他还回了我一坛酒,说是他喜得麟儿,请我喝的。”
苏大河回想起忍不住眼眶泛红,他之前说的提起澜洲府的故人也正是张大夫。
听闻张大夫学医初成,一腔热血,背着行囊就要悬壶济世,去过许多地方。
后来年纪也到了,热血也退了,回了家乡娶妻生子。
这下苏荷也不知道该如何了。理性上说,他们人少,不能淌这趟浑水。
可是感性上,张大夫是张家村的,还是老爹的救命恩人,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这都知道了还不去看看,实在心里过不去。
于大芬见大家都是一副纠结的样子,明白个人恩情无法强加之其他人。
便说:“这样吧,我们大家先找个山洞藏着,我家老头子跟两个儿子去看看情况。”
“要是我们能帮上的,我们自家帮一手,若是实在帮不上的,也别露脸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就继续赶路。”
孙大山心里己经想了一通,无论大伯他们做什么选择,他们都会跟随。
这会听到大娘这样说,知道这是顾念着他们的,遂表态道:
“大娘,我也去,山里我熟悉,我跟着要是发生了啥还能有个对策。”
苏大河有些愧疚跟不好意思,可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苏荷见他们都商量好了,觉得这样也行,进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