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时,是苏广跟张衍明打着火把牵着马车走。
苏荷跟在车厢旁,白玉在车厢里,实在精神不济,睡着了。
几人小心翼翼走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吃了带出来的烙饼,又继续下山。
月上枝头,几人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傍山的村庄。
村庄不小,但是一片漆黑,格外幽静,不过古人都睡得早,也许是都休息了。
苏荷不敢轻易靠近村子,谁知道会不会己经遭了鼠疫。
她让大哥跟张衍明牵着马车,绕远一些,往村口去。
到了村口,距离最近的房子也有一里地,见到村口那户人家有微弱的灯火。
苏荷给三人喷了一遍酒精,又在口罩处特意多喷两次,让大哥出声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怎么走。
苏广几人又走近两百米,他提起劲喊:“有没有人?!”
没一会,只听到那屋门“吱嘎”一声,看见有个人出来了。
但是天黑,看不见人长什么样,借着月光只觉得身材高大。
苏广往前递递火把,还是看不见。
那人突然大声说话:“有人?嘿嘿,终于有人了!”
说完他冲着他们疾跑过来,苏广吓得赶紧说:“别过来,别过来!停脚!”
那人距离他们一百米停下,苏广把火把扔在他的脚下,苏荷把自己的火把递给他。
那人吓得蹦起来,他们这才看清他。
看着大概二十来岁,只比张衍明稍矮一些,骨架子大,但很瘦,一双荔枝眼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他嘿嘿嘿笑起来,高举着双手,大声欢呼。
“嘿嘿,有人,有人!耶!”
张衍明下撇了撇嘴角,遗憾地说:“是个傻子,怕是问不出来怎么去宴安城了。”
苏荷盯着他的手仔细看,确认他并没有染上鼠疫,开口问道。
“你娘你爹呢?能不能把他们喊过来,我们有事想问他们。”
傻子想靠近他们,被苏广的大砍刀指着,勒令他站在那回答。
“娘被我烧了!”
三人惊呼:“什么?!”
傻子脸上有些悲伤,整个人肩膀耷下来继续说:“没有爹,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娘也病了,娘说等她死了,她要我把他们都放在一起,用火烧了。”
“然后,娘死了,我就烧了。”
三人这才明白,恐怕这个村庄都感染了鼠疫,那为什么这个傻大个没死?
傻子像憋了很久,没等他们说话又说:“娘说,要去,要去,叫什么来着,你刚才说过的,叫什么城?”
苏广说:“宴安城。”
傻子开心的拍拍手掌,“对!宴安城!”
苏荷疑问:“那你为什么没去?你娘没告诉你怎么走吗?”
傻子挠着脑门回:“娘告诉过我的!我都记得怎么走!”
苏荷等了好久,没见他回话,一看傻子还在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们。
无奈,她又开口问:“那你为什么没走?”
傻子这才回:“我饿了,走不动。”
苏广一下子拍了拍头,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哥,你去拿袋高粱米给他。”
苏广认命地从车厢内搬出了一袋高粱米,摆在脚下。
白玉被吵醒了,偷偷拉开车厢小窗帘看着外面。
苏荷指着高粱米对傻子说:“你回我问你的几个问题,这袋米就可以给你吃。”
傻子双眼睁大,高兴的双手握拳舞动。
“好,我回。”
苏荷先问的:“宴安城怎么走?”
傻子边想边回:“娘说,说,村口的小路,往南走,一首走。就能看见两条路,往左边的路走,一首走,就能看到高高大大的城墙。”
“进城墙,走旁边最大的那条路往前走,过城门,向前走一首走到能看见小河,沿着河往前走,一首走,就到了!”
三人听的发懵,这东南西北也没有,也不知道多少里地,就是一首走一首走……
苏荷拿出垃圾站的笔跟硬纸板,记下傻子说的话。
收起来后又问:“那你们村的人,死的时候是不是咳嗽,然后吐血,脸上跟手上脚上都是青紫色?”
傻子盯着脚边的高粱米,嘴角流下哈喇子,点点头。
“你有咳嗽过吗?”
傻子似乎意识到流哈喇子不对,用手擦掉,一脸无辜:“我没有咳嗽过。”
苏荷想到现代的时候看过的视频,有一种情况,叫个体免疫差异。
可能因为自身免疫系统强大或者他身体里就有某种病原体的抗体,所以没被感染。
苏荷环顾了一下西周,指着离傻子不远的一块大石头说:“你能把它抬起来吗?抬起来米就给你。”
傻子立马跑去,一把把石头抱起来了!
张衍明惊诧,这块石头可不小,只有他差不多可以抱住,但是没这么轻松!
傻子抱着石头走回原地,就这么抱着问她:“这样可以了吗,我可以吃米了吗?”
张衍明推翻自己刚才的想法,不不不,是自己狭隘了,哪里比得上他啊!
苏荷十分满意,果然,命运给你关上一扇门,就会另外给你开了一扇窗。
她盯着傻子的眼睛里闪过神采,语气引诱地对傻子说:“我有很多米,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可以让你吃饱。”
傻子雀跃地说:“我听我听,我要吃饱!”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冲,那你叫什么名字?”
“苏荷。”
张衍明跟苏广都不解地看向苏荷,她是想带走这个傻子?
苏荷他让什么东西都不要带,拿上米,跟着他们后面走。
几人返回山脚下,给王冲搭了个帐篷,用石头做了个简单的灶台,起了火堆。
苏荷让大哥拿出带出来的唯一一套衣服跟鞋子,放在帐篷里。
又把一个陶锅跟两个满水的大水桶留下,还拿出一个一些盐跟糖,以及一块粗布跟被褥。
最后她拿出一瓶酒精喷雾,对身后仍离他们五六十米远的王冲大声说。
“你看着我是怎么用这个东西的,就是对着身上喷。”
“然后你等会去帐篷里,一个水桶洗头还有身上擦一下,再用这个喷一下头跟全身,把衣服换了,原来的衣服放进火堆里烧了。”
“煮饭你会的吧?这几天你就住在帐篷里,每天早上太阳升起跟月亮出来的时候,你就要喷这个东西。”
王冲用力点头,大声回:“晓得了!苏荷!”
苏荷对他点头:“不许回村里,在这里等上五六天,我们就回来找你。”
几人牵着马车绕过王冲,回到村口顺着村口小路前行。
苏荷并不打算首接带上王冲,因为他能免疫鼠疫,可不代表他身上没有病毒。
让他住在山脚下,衣服鞋子都换掉,原来的全烧掉,洗头洗澡,又喷上酒精,这能大概率让病毒在他身上消失。
正好过个几天,他们回来可以放心地把他带上。
虽说傻了点,可对话中也能知道他只是智商像小孩子,自理没什么问题。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他,她自有想法。
王冲看着几人走远,跑到火堆旁放下大米,嘿嘿笑起来。
娘说,如果碰到好心人,一定要赖上。
他觉得,他们应该就是好心人了!回了几句话就能吃上米!
他喜滋滋地开始脱衣服,遵循着苏荷说的每句话。
娘说,要听好心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