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淡银色的玄奥纹路和涤荡神魂的清净气息只出现了不到万分之一秒，便彻底消散无踪。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卫苏凝瑶心神激荡下产生的幻觉。
柜台玻璃光洁如镜，映着公孙柳平静无波的脸。他正低着头，认真检查着刚才擦拭过的地方，确认没有水痕残留。他的动作依旧笨拙而专注，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清洁工作。
但卫苏凝瑶的心湖，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在微微颤抖！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这八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她识海中炸响！这是传说中的境界！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只在古老典籍中惊鸿一瞥的至高层次！将自身对天地法则的理解，融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之中，如同呼吸般自然！这己非力量的运用，而是与“道”本身的某种同化！
昨夜那惊天动地的出手是“显”，今日这抹布下的符痕便是“隐”！一显一隐，皆由心发，皆为道存！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昨夜更甚！如果说昨夜是力量的震撼，那么今日便是境界的碾压！那是一种让她连仰望都感到无力的鸿沟！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看不透他了。不是隐匿神通高明，而是对方的层次，早己超出了她认知的边界！她的灵觉，就如同试图用尺子去丈量宇宙的孩童，连“测量”这个概念本身都显得可笑！
巨大的敬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挫败、困惑和不甘。她看向公孙柳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审视，不再是疑惑，而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与……渴望！
渴望去理解！渴望去靠近那抹布下惊鸿一瞥的至高道痕！
就在这时，公孙柳似乎终于满意了柜台的清洁度。他首起身，拿起那块抹布，准备去清洗。
卫苏凝瑶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突然，甚至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公孙柳的动作顿住了，他转过头，平静无波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带着一丝询问地落在了卫苏凝瑶身上。
“……”卫苏凝瑶张了张嘴，冰魄般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敬畏，有渴望，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她想问那符痕是什么，想问他究竟是谁，想求教那无上的境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轻微颤音的：
“那……那里……刚才……”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柜台玻璃上，那片刚刚被擦拭干净、此刻光洁如新的地方。
公孙柳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柜台，又看了看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普通打工仔的茫然：“怎么了？没擦干净吗？” 他甚至还凑近了一点，仔细看了看，“挺干净的啊。”
他的表情真诚而困惑，眼神清澈（或者说空洞）得像个刚入行的学徒。
卫苏凝瑶：“……”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混合着那难以言喻的敬畏，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公孙柳那张写满“平凡”和“困惑”的脸，再看看那块被他随意抓在手里、还在滴水的普通抹布，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荒诞的割裂感。
“没……没什么。”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重新坐下，扶起了椅子。冰封的脸颊上，竟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红晕。是窘迫？还是面对那绝对境界差距时的本能羞惭？
公孙柳“哦”了一声，似乎也没在意，转身拿着抹布去水槽清洗了。哗哗的水声再次响起。
卫苏凝瑶坐在那里，心绪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识海中，那惊鸿一瞥的淡银色符痕轨迹，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现、盘旋！每一次盘旋，都引动着她体内的《广寒仙诀》产生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共鸣”与“模仿”冲动！冰寒的灵力在经脉中蠢蠢欲动，试图沿着那符痕的轨迹运转！
“噗——”
她身体猛地一颤，强行压制的反噬比昨夜更甚！一缕带着冰晶的淡蓝色血丝再次溢出嘴角，落在米白色的亚麻衬衫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冰蓝。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冰魄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水槽边那个正在认真搓洗抹布的平凡背影，眼底深处，是滔天的巨浪，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