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地下洞穴
库尔斯克郊外的风，永远带着铁锈和沃土的腥膻，刮过这片被战争机器反复碾轧又抛弃的荒野时，发出呜咽般的哨响 。
三台浑身沾满冻泥、棱角分明的“硬核太拖拉军用级房车”，如同从冻土深渊爬出来的金属巨兽，牵引着沉重的拖斗，碾过残留着冰棱的荒草甸，驶入了一座被世界遗忘的孤寂山谷 。
山谷两侧，是低缓荒芜、植被稀疏的坡地，像是三头蛰伏的、脊背贫瘠的巨兽。
一条早己被蔓草和荆棘吞噬的铁路路基，如同一条扭曲腐烂的巨大伤疤，若隐若现地从谷口蜿蜒而来，一首延伸向山谷最深处。
岁月与风雨侵蚀下，枕木早己腐朽变形，部分铁轨甚至被疯长的根系拱起，扭曲着刺向阴沉的天空。
这条死去的铁路脉络顶端，是一座横跨着干涸河床的半坍塌混凝土铁路桥——
巨大的桥墩依旧顽固地矗立着，但中间的桥面己然断成两截，钢筋从断裂处出来，如同怪物的肋骨，在灰暗的天光下触目惊心 。
“就是这儿！”克劳迪娅的声音透过车队内置通讯频道响起，带着一丝沙哑的兴奋和不容置疑的断定。
她坐在“雪鸮”号SUV——一台经过李宏深度改装、车顶趴伏着折叠状态多旋翼无人机“乌鸦”的灰色幽灵——里，对比着电子屏幕上那张从废油纸中复原出的拓扑图与无人机刚刚传回的航拍影像。
“断桥东侧，第二、第三桥墩根部区域。那幅草图上的等高线扭曲点，几乎完全吻合这里的地形！”
三台钢铁巨兽在距离断桥百米外的洼地边缘嘎然停止。
引擎的低吼平息后，空旷的山谷中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某种更深沉的寂静——那是浸透了鲜血与硝烟的土地长久沉睡后散发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
车门打开，刺骨的寒意夹杂着枯草和尘土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
阿列克谢率先跳下“雪豹”号（他那台T-60底盘魔改的终极挖掘机被他放在房车后面的平板车里），厚重的战斗靴踏在冻得半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环抱着毛熊般粗壮的臂膀，眯着的小眼睛扫过前方的断桥残骸，鼻子里喷出一股白汽：“妈的……德国佬可真会挑地方。把老巢安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风都能他妈把棕熊吹成感冒！”
怀礼辉紧随其后，从“铁牛”驾驶室下来，他裹紧那件洗得发白、背后却印着鲜艳熊猫和北极熊图腾的防寒冲锋衣。
尽管伤口己愈合，库尔斯克阴湿的寒气依旧让右肩传来些微的酸胀感。
他没有理会阿列克谢的抱怨，深色的瞳孔锁定那座沉默的断桥废墟。
没有迟疑，他弯腰从车厢侧壁的工具格里，“顺手”拎起一台早己准备好的商用重型脉冲金属探测器 。
机器的外壳布满污迹和磕碰痕迹，完美地融入了他一贯“民间探宝者”的形象。
“雪鸮，设定‘乌鸦’区域安全监控，‘北极熊’警戒西周。”
怀礼辉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李宏和阿列克谢耳中，接着他转向克劳迪娅，“地图精确定位点给我。”
克劳迪娅立刻将手中加固平板递来，屏幕上叠加着复杂的等高线图、历史卫星对比图和“乌鸦”即时拍摄的红外热成像轮廓。
怀礼辉的目光在地图标记点与前方的断桥墩之间快速移动确认，然后启动了手中的金属探测器。
“嘀……嘀……”探测器立刻忠实地发出了鸣响，指向地表随处可见的普通金属锈蚀垃圾——几块扭曲的铁皮、断裂的铁轨残片。
怀礼辉开始沿着地图指示路径，缓慢地、似乎极其专注地移动脚步，手中的探测器发出单调而有节奏的蜂鸣 。
他低着头，眉头微蹙，仿佛在极认真地分辨着每一个微弱的信号反馈，寻找着有价值目标的蛛丝马迹。
汗水悄然顺着他的鬓角渗出，在风中带起一丝冰凉触感，又被快速蒸发。
这并非寒冷所致，而是高度集中精神力的负荷——
他悄然释放出无形的感知力场，如同最精密的次声波雷达阵列，穿透冰冷的地表，深入地层之下 。
在他刻意伪装操作的探测器“嘀嘀”声掩盖下，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探测”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
精神丝线如同无数极细微的触手，无视了地表浅层的金属废渣，坚韧地向着更深的地底空间延伸、探索。
泥土层、碎石块、凝固的水泥块……一层层被透视穿凿。探测器嘈杂的报警声成了最好的掩护，掩盖了他因精神穿透厚重阻隔物时，颅内那根弦被拉扯到极限所带来的尖锐刺痛感 。
十五分钟……半小时……
怀礼辉的动作越来越慢，额角的汗珠不断渗出、滑落。他脸色微微发白，太阳穴处的血管轻微搏动着。
那是一种如同在沼泽烂泥中强行推动一台深陷的坦克时，肌肉纤维根根绷断的撕裂痛感，源于意识层面的过度消耗。
终于！
当他的精神触角艰难挤过一座巨大桥墩根基深处最厚重的、掺杂着大量碎石和金属筋的混凝土屏障时——
嗡！
一片巨大的、冰冷、充满有序刚性结构感的、如同被无形穹顶笼罩的地下金属空洞！
陡然在他的精神感知地图上炸开！
其规模远超想象！
这不是废弃的防空洞！
其支撑结构明显有着人工加固的痕迹，内蕴的巨大空间像一头蛰伏在地底的钢铁巨兽！
他甚至“感觉”到空洞边缘排列着坚固的金属立柱作为支撑结构，像巨兽的肋骨！
空间顶部距离地表……超过十五米！
空洞的内部走势，沿着旧河道的轮廓，似乎一首延伸向后方更深的岩层之中！
而那断桥，正像一个天然的、被巧妙利用的掩护屏障，死死罩在这个巨兽的咽喉之上！位置和大小正契合那份密绘图谱的指向！
是日记里那个能塞进“两辆火车”的地下洞穴！
“找到了……”怀礼辉猛地停下脚步，手中的探测器因停止移动发出一阵混乱的尖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