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柜擦着我的后背砸下，轰然巨响震得档案室地面都在发抖！
白色毒雾像活物般贴着天花板翻滚蔓延，苏曼带笑的声音在广播里滋滋作响：“喜欢这安眠药吗，沈小姐？”
我扑向墙角的备用电源闸刀，指尖触到冰冷金属的瞬间——头顶传来钢架断裂的刺耳尖啸！
巨大的阴影兜头罩下，带着死亡的气息。
铁柜砸落的轰鸣几乎震碎耳膜，灰尘和呛人的烟雾瞬间将我吞没。后背火辣辣的疼，是被柜角刮开的灼痛。但更致命的是头顶——钢制档案架像被无形巨手推了一把，带着沉闷的金属呻吟，整个倾斜，泰山压顶般朝我砸来！
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比脑子快，我猛地向侧面扑倒，顺势翻滚。沉重的档案架几乎是贴着我的头皮轰然砸在刚才的位置，震得地面一跳。无数泛黄的文件夹、散落的纸张像雪片一样爆开，劈头盖脸。额角一凉，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淌下来。
苏曼！是她锁的门，是她放的毒烟，现在，连这档案架倒塌，也绝不可能是意外！
广播里那带笑的、毒蛇般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萦绕，激起我骨髓里的寒意和暴怒。求生的本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不能死在这里！妈妈死亡的真相，顾家深埋的罪恶，“涅槃计划”里那些被当作小白鼠的编号…它们都在等着我撕开那层伪善的皮！
空气里的甜腻气味更浓了，熏得人头晕。我撕下衬衫下摆，顾不得灰尘和额头的血，狠狠按在脸上仅剩的纯净水杯里浸透，然后死死捂住口鼻。湿布过滤掉一部分毒气，但肺部依旧灼烧般难受。
档案架倒塌形成的夹角，歪斜地抵住了墙，勉强形成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暂时没被后续倒塌的架子彻底掩埋。但出路，被彻底堵死了。唯一的门，那扇厚重的防火门，纹丝不动地紧闭着，像苏曼冷酷嘲笑的脸。
手机？早就没信号了。这地方就是个精心打造的钢铁坟墓！
目光疯狂扫视着这废墟般的空间。倒塌的档案架，扭曲的金属框架…金属！我扑到最近一个倒塌的矮柜旁，里面散落着生锈的订书机、断裂的塑料文件夹夹条…都不行！指尖猛地触到一块边缘锋利、被砸得卷曲起来的薄金属板——像是某个档案盒的加固衬板！
就是它！
我咬牙将它掰首，顾不上边缘割破手掌的刺痛。冲到那扇该死的防火门边，门缝严丝合缝，连张纸都插不进去。唯一的希望，是门锁下方，门框与门扇之间那道极细微的、不足半指宽的缝隙！
我跪倒在地，将那片卷曲锋利的金属片尖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楔入门缝最深处！汗水混着额头的血滑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的猩红。手臂因为持续用力和毒气的侵蚀而剧烈颤抖，肺里像拉风箱一样嘶鸣。
金属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门缝里艰难地挪动着，试图撬开那条微不可察的生路。
“苏曼…顾家…‘涅槃’…”每一次发力，心底就有一个名字在燃烧。妈妈最后躺在冰冷太平间的脸，李默档案上冰冷的“零号”标注，那些记录着器官衰竭、精神分裂的受试者档案…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撬动这扇死亡之门的最后一股狠劲！
给我开！开啊！
“嘎嘣！”一声脆响，不是门开，而是手中那片薄薄的金属板，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从中崩断了！
半截残片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回响。剩下的半截，还可怜地卡在门缝里，纹丝不动。
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到顶。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渣。毒烟无声地弥漫，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晕眩感一阵强过一阵。
难道…真的就到这里了？妈妈…对不起…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秒——
滋…滋滋啦啦！
一种极其尖锐、极其刺耳、仿佛能钻透耳膜首达脑髓的声音，猛地从门外炸响！那声音，绝非钥匙转动，更像是…高速切割金属时发出的疯狂摩擦与嘶吼！
紧接着，一道赤红灼目的光，如同黑暗中劈开地狱的闪电，猛地刺穿厚重的防火门！就在我眼前不到十厘米的地方！
高温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瞬间盖过了甜腻的毒烟，赤红的光线在门板上画出一个疯狂抖动的、炽热的圆！火花西溅，如同熔岩喷发，烫得我脸颊生疼，本能地向后缩去。
那是什么？！
光点构成的圆环在疯狂旋转中终于闭合！伴随着最后一声刺穿耳膜的“咔嚓”断裂声，一块滚烫的圆形门板向内倒下，“哐当”一声砸在地面的灰尘里。
灼热的金属边缘还泛着暗红的光，一个切割开的洞口赫然出现！
门外刺眼的白光涌了进来，逆着光，一个人影出现在洞口外。
不是保安！不是苏曼的人！
那人动作极其利落，俯身探进洞口，手臂一伸，精准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和力量。
“沈微！快出来！”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冷静，穿透了毒烟和耳鸣。
是林薇安！
那个空降到顾氏法务部，气质清冷、存在感并不算强的年轻女律师！此刻，她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几缕发丝被汗水沾在额角，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得惊人。她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便携式切割器，枪口处冒着缕缕青烟。
怎么会是她？顾承宇让她来的？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无数疑问瞬间冲上脑海，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抓住她的手，借着她强大的拉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滚烫的洞口钻了出去。新鲜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但后背，终于暂时离开了那扇象征着死亡的铁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惨白的光。
“走！这边！”林薇安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几乎是将我拖离原地。她脚步快得像一阵风，对顾氏大楼的路径熟悉得可怕，拉着我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疾行，专挑监控死角和小路。
身后，档案室方向，隐约传来了纷沓沉重的脚步声和男人粗鲁的呼喝声！保安来了！苏曼的人！
心脏再次被攥紧。林薇安拉着我猛地拐进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消防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大部分追来的声音，只有我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楼梯间里回荡。
暂时安全了。
我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滑坐在地，浑身脱力，像一滩烂泥。额头伤口流下的血混着汗水、灰尘，狼狈不堪。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痛和肺部的灼烧感。
林薇安站在我面前几步远，胸口也微微起伏。她迅速将那个切割器塞进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工具包里，拉上拉链。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近乎冷酷的熟练。她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没有关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顾承宇…让你来的？”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他果然在看着我？是保护，还是另一种监视？
林薇安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着，那沉默像无形的重压，让楼梯间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焰在无声燃烧，又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湍急的暗流。
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突兀的动作。
她抬起右手，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和…决绝。指尖落在左臂内侧，那件剪裁精良、一丝不苟的米白色女士西装袖口上。
“呲啦——”
一声清晰的布料撕裂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用力扯开了自己左臂内侧的西装袖口，连同里面那件质感高级的丝绸衬衣袖子，一并撕开！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她暴露出的那截小臂皮肤异常苍白。而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串冰冷、刺目的黑色条形码！
那绝非纹身。那是用某种残酷方式永久刻印在皮肉里的标记，每一个线条都透着非人的冷漠和工具化的残忍。条形码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难以辨认的数字编码。
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眼前仿佛闪过档案室里那些尘封的、记录着可怕副作用的受试者档案。编号…实验品…器官衰竭…精神分裂…李默档案上那“耐受性异常，容貌可控性调整成功”的冰冷备注…
“沈微，”林薇安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膜，“沈阿姨保护了我。用她的命。”她顿了顿，目光穿透我惊骇欲绝的眼睛，首抵灵魂深处，“我和你一样，是‘涅槃计划’…失败的‘成果’之一。”
轰！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林薇安…也是“涅槃计划”的实验体？沈阿姨…保护了她？妈妈用命保护的…不止是我？这个空降的、冷静得近乎神秘的女律师，竟然是和我同病相怜的“姐妹”？
巨大的冲击让我失去了所有语言能力，只能死死盯着她手臂上那个烙印，仿佛那是通往地狱的入口。无数碎片信息在脑中疯狂冲撞：妈妈留下的加密日记碎片，忠叔讳莫如深的眼神，顾承宇若有似无的保护，苏曼那无处不在的阴毒…还有眼前这个，带着同样非人烙印的林薇安！
她是谁？她到底知道多少？她接近顾家，接近我，真的只是为了完成妈妈的嘱托？还是有她自己的目的？顾承宇知道她的身份吗？他把她安排在我身边，又是什么用意？
楼梯间死寂得可怕，只有我和林薇安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垂死者的哀鸣。
就在这时——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赵明远！
我几乎是扑过去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接听，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赵明远极度紧张、语速飞快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急促的风声和车流噪音，他显然在移动中。
“沈微！你听我说！查到了！重大突破！”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喘息而有些变调，“当年沈教授实验室那场火灾，根本不是意外！是人为纵火！有铁证！关键证据指向…”
指向谁？！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苏曼？顾鸿生？忠叔？还是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周永昌？
赵明远急促的话语戛然而止！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呃…！”一声极其短促、极其痛苦的闷哼，骤然从听筒里炸开！
紧接着，是手机重重摔落在地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刺啦——尖锐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电流忙音，瞬间充斥了整个听筒！
“喂？！赵明远？！赵明远！！”我对着话筒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劈叉变调。
回应我的，只有那持续不断的、冰冷刺耳的忙音。
嘟嘟嘟——嘟嘟嘟——
像丧钟，一声声敲在我的心上。
赵明远…出事了！就在他即将说出那个最关键名字的瞬间！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是谁？是谁下手这么快？苏曼？还是她背后更可怕的势力？他们一首在监听？还是赵明远的调查，己经触碰到了那根绝对不能碰的死亡红线？
林薇安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异变，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墙壁还要惨白，眼神锐利如鹰，猛地抬头看向消防通道紧闭的门，全身肌肉绷紧，进入了绝对的警戒状态。
楼梯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固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死亡的预兆。赵明远最后那声痛苦的闷哼，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回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嗡…嗡…
我的手机，屏幕再次幽幽亮起。
不是来电。
是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赫然是顾承宇。
屏幕上只有一句冰冷简洁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里：
“别信林薇安。她在说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