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李沐苒盯着屏幕上的实习申请,指尖悬在删除键上犹豫。刚刚写的那段“职业规划”总觉得太空泛,像隔着层薄雾,没把心里那股想闯一闯的劲儿说透。
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她抬手胡乱抹了把,才发现后背己经沁出薄汗。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身后的书架上。
“喝点水。”
温热的玻璃杯贴上掌心时,李沐苒很自觉的接过傅斯年手上的水杯。他身上带着外面微凉的风,衬衫领口沾了点暮色,手里的水杯温度刚好,是她喜欢的不烫嘴的程度。
“谢啦。”她仰头喝了大半,喉间的干涩缓解不少,视线落回屏幕时,却见傅斯年正垂眸看着她的申请内容。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点着,像是在琢磨措辞。李沐苒忽然有点紧张,手忙脚乱地想最小化窗口:“还没改好呢……”
“这里。”傅斯年按住她的手腕,指腹温热,“你写参与过的校园活动,只说了负责宣传,其实可以加一句数据——比如那场讲座最终来了多少人,比往期多了三成,这样更具体。”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李沐苒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眼睛亮起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傅斯年看着她重新打起精神敲击键盘的样子,嘴角弯了弯,没再多说。他从书架上抽了本财经杂志,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翻书的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声音。
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键盘声和偶尔的翻书声交织着。李沐苒改得投入,偶尔卡壳时,余光瞥见傅斯年专注看书的侧脸,心里就莫名安定下来,像是有棵树稳稳地扎在那儿,供她随时停靠。
“终于!”
当最后一个句号敲完,李沐苒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连串轻响。她转头看向傅斯年,发现他不知何时己经放下杂志,正含笑望着她,眼里盛着比台灯更暖的光。
“搞定?”
“嗯!”她用力点头,把申请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像松了口气,又像揣了颗怦怦跳的糖,“傅总,到时候面试可别认出我啊。”
傅斯年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好,认不出。”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心里却想着——这么亮的姑娘,就算混在人群里,他也一眼就能看见。
......
镜子里的米白色西装裙被李沐苒拽得发皱,她对着领口的蝴蝶结反复调整,指尖都捏出了红印。
“你看这里是不是歪了?”她侧身转向傅斯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会不会显得太学生气?早知道该穿你上次说的那件深色套裙了……”
傅斯年正靠在门框上看她,手里捏着她昨天忘在玄关的珍珠耳钉。
闻言走上前,轻轻拨开她汗湿的鬓发,把耳钉替她戴上:“这套很衬你,肤色亮。”他指尖擦过她耳垂,带着点安抚的温度,“你上次帮社团拉赞助,对着企业老板说话时,可比现在镇定多了。”
李沐苒被戳中心事,脸颊微微发烫。
那回是为了给贫困山区孩子捐冬衣,她抱着策划案闯进好几家公司,最后硬是凭着一股韧劲拉到了三万元赞助。可此刻面对的是傅斯年的公司,是她偷偷在心里描摹了无数次的“未来”,反倒像被抽走了所有底气。
“那不一样……”她嘟囔着,低头盯着自己的高跟鞋——是傅斯年陪她挑的,鞋跟不高,却还是让她走得小心翼翼,“万一面试官觉得我是靠关系……”
“市场部的张主管最看重实力,”傅斯年弯腰,帮她把裙摆理平整,视线与她平齐时,语气格外认真,“去年有个实习生,是某董事的侄女,因为做方案时抄了竞品的创意,第二天就被他劝退了。”
他的话像颗定心丸,李沐苒攥着包带的手指松了些。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他肩上镀了层柔光,她忽然想起昨天熬夜改方案时,他在旁边安静看书的样子,心里慢慢踏实下来。
车子驶近那栋熟悉的玻璃幕墙大楼时,李沐苒忽然按住傅斯年的方向盘:“就在前面路口停吧。”她指了指离大门还有段距离的公交站,“我从那边走过去。”
傅斯年挑眉,没说什么,缓缓把车停在路边。李沐苒解开安全带时,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掌心:“柠檬味的,提神。”
是她紧张时喜欢吃的那种。李沐苒捏着那颗糖,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她推开车门,回头时正对上傅斯年的目光,他眼里带着笑意,无声地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高跟鞋踩在人行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沐苒剥开糖纸,柠檬的酸甜在舌尖散开,她抬头望了眼那栋高耸的大楼,深吸一口气,挺首脊背走了进去。
后视镜里,那个穿着米白色西装裙的身影越来越小,却走得越来越稳。傅斯年靠着椅背,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忽然笑了——他的小姑娘,总要自己闯一闯,才更像样。
李沐苒的身影刚消失在电梯口,傅斯年就推门走了进来。
大厅里原本低声交谈的声音骤然停了,前台小姑娘手里的文件差点没拿稳,几个路过的部门经理下意识地挺首了背,齐声喊:“傅总好。”
往常这位年轻总裁总是神色淡淡的,眉峰微蹙时自带压迫感,今天却不一样。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口松着颗扣子,听见招呼声,竟微微颔首,嘴角还牵起个浅淡的弧度。
那笑意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却让整个大厅的气压都松快了些。
前台偷偷抬眼,看见傅斯年没往专属电梯走,反倒站在等候区的绿植旁,视线不经意地瞟向员工电梯的方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着,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傅总,您要上楼吗?我这就叫电梯。”助理小跑过来。
“不用,”傅斯年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波澜,“等个人。”
助理愣了愣,没敢多问。
只有傅斯年自己知道,刚才透过玻璃门,看见李沐苒走进来时,攥着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白,却还是努力挺首了背——那副紧张又倔强的样子,像只鼓足勇气闯世界的小鹿,让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面试楼层,傅斯年下意识地抬了抬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