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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泰证券28楼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程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林世雄被带走的新闻在金融圈刷屏。三天了,各大财经媒体仍在深挖这起"证券业反腐第一案"的细节。
"别发呆了。"许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看这个。"
程默转身,许诚的办公桌上摊开着一份崭新的《中国证券报》,头版头条是:《国泰证券副总裁林世雄涉嫌操纵市场被批捕》,副标题写着"举报人提供关键证据,牵出三年前'金丰科技'旧案"。
"苏梦瑜做的?"程默压低声音。
许诚轻轻摇头,手指点了点报纸角落的一张配图——证监会新闻发布会上,工作人员展示证据的照片里,隐约可见一个老式翻盖手机的轮廓。
"有些棋,要下很多年。"许诚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烫金请柬,"下周国泰证券二十周年庆,新任副总裁就职典礼。"
程默翻开请柬,烫银字体印着"特邀许诚先生莅临"。他注意到许诚的职称己经从"投资部经理"变成了"总经理助理"。
"升职了?"程默挑眉。
"暂时的。"许诚系上西装纽扣,"董事会需要一个过渡人物稳定局面。"他递给程默一张门禁卡,"你的实习期提前结束,明天开始正式担任我的助理。"
程默接过卡片,金属表面冰凉刺骨。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许诚时,那部老式手机上的自选股列表。一切早有预兆。
2
国泰证券的周年庆典在外滩华尔道夫酒店举行。水晶吊灯下,金融精英们举着香槟谈笑风生,仿佛林世雄的落马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程默跟在许诚身后,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圈子的真实面貌。某私募大佬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价值一套房,基金公司女总裁的爱马仕鳄鱼包能抵普通人十年工资。他们谈论着千万级别的交易如同讨论天气般随意。
"许总!"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热情地迎上来,"听说你要接任量化投资部?以后多关照啊!"
许诚礼貌地碰杯:"张总说笑了,我只是暂时代管。"
男人转向程默:"这位是..."
"我的助理,程默。"许诚介绍道,"他发现的'十日均线战法改良模型',上个月收益率32%。"
程默一怔——他从未听说过什么改良模型。但没等他开口,周围己经凑过来西五个人,名片像雪片般递来。
"失陪一下。"许诚突然抽身,向宴会厅角落走去。程默看到苏梦瑜站在那里,一袭墨绿色旗袍,婚戒在灯光下依然醒目。
"演得不错。"苏梦瑜递给许诚一杯威士忌,"董事会那群老狐狸买账了?"
许诚抿了口酒:"暂时稳住了。"他压低声音,"东南实业那边..."
"己经安排好了。"苏梦瑜的目光扫过程默,微微一笑,"你徒弟知道多少?"
程默正想回答,宴会厅大门突然打开。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转向入口——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被助理推进来,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
"沈老!"几位董事快步迎上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许诚的酒杯微微倾斜,威士忌洒在他锃亮的皮鞋上。程默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沈青山。"苏梦瑜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国泰证券创始人,林世雄的岳父。"
3
深夜的办公室里,许诚将一份泛黄的报纸铺在桌上。二十年前的财经头条:《金融才俊沈青山创立国泰证券,誓做中国高盛》。
"林世雄只是前台傀儡。"许诚的手指划过报纸上年轻时的沈青山照片,"真正的操盘手一首是他。"
程默调出电脑里的股权结构图:"但公开资料显示,沈老五年前就退休了..."
"看看这个。"许诚打开保险箱,取出一叠交易记录,"过去三年所有涉嫌操纵的股票,最终资金都流向同一个离岸账户。"他指向一串数字,"而这个账户的实际控制人,是沈青山女儿名下的空壳公司。"
程默突然明白了苏梦瑜婚戒的含义:"所以她是..."
"卧底。"许诚合上文件,"沈家的儿媳,也是我们最重要的内线。"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许诚半边脸庞。程默发现他眼角多了几道细纹,这三个月仿佛老了五岁。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许诚沉默片刻,从书架上取下那本黑色笔记本:"因为从明天开始,你要独立操作一个账户。"他翻开扉页,在"市场如战场,K线即兵法"下面添了一行新字:「而均线,是兵家必争之地」
4
程默第一次独立操作的股票是"长江新材"。按照许诚的指示,他在股价回踩十日均线时建仓,随后三天获利17%。但奇怪的是,许诚禁止他使用任何杠杆,且必须在一周内清仓。
"为什么不多持有一段时间?"程默看着继续上涨的K线图,"明明趋势还很好。"
许诚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调出一组数据:"看看长江新材的大股东名单。"
屏幕显示第二大股东是"金丰投资",程默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等等,这不是..."
"三年前那支庄股的控制方。"许诚放大股东关系图,"而金丰投资的实际控制人,是沈青山的外甥。"
程默后背一凉:"所以这是一个..."
"陷阱。"苏梦瑜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财报,"长江新材下周一发布业绩预告,亏损扩大300%。"她将文件扔在桌上,"今天那些追高进去的散户,下周一会血本无归。"
许诚转向程默:"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在十日均线买入了吗?"
程默恍然大悟:"因为这是最早的安全买点,也是最后的安全卖点!"
"不错。"许诚调出长江新材的周线图,"记住,真正的十日均线战法不是教你追涨杀跌,而是在市场最恐慌时买入,最狂热时卖出。"他指向屏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沈家派系惯用的收割点位。"
苏梦瑜补充道:"他们甚至培养了一批'技术分析师',专门在各种媒体上推广这种战法。"
程默想起财经频道上那些侃侃而谈的专家,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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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长江新材如预期般一字跌停。程默看着盘面上堆积如山的卖单,想起许诚说过的话:"在这个市场,你要么是刀俎,要么是鱼肉。"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沈青山的助理站在门口:"许总,沈老想见您。"
许诚整了整领带,递给程默一个U盘:"如果我两小时内没回来,把这个交给证监会稽查总队王队长。"他低声补充,"密码是你发现金城股份那天日期。"
程默想说什么,许诚己经跟着助理离开。他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画面中年轻的沈青山正在与交易所人员密谈,桌上摆着厚厚的现金。
视频最后出现一行字:「技术分析可以骗人,但资金流向不会说谎——找到真正的资金源头」
程默看了眼时钟,开始漫长的等待。窗外的陆家嘴依旧车水马龙,证券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他突然明白,自己正站在一场持续二十年的金融暗战中心,而那些红绿K线背后,是无数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两小时零七分,许诚终于回来,西装领口多了一枚古朴的青铜袖扣。
"沈老送的?"程默问。
许诚转动袖扣,露出内侧刻着的「青山」二字:"这是战书。"他打开电脑调出一组复杂的资金流向图,"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追踪沈家系所有关联账户。"
程默注意到许诚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戒痕,那是他从未提及的往事。窗外,一朵乌云飘过,遮住了刺目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