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的痛苦超出想象。姜悬音跪在布满裂纹的镜面上，九股意识流如沸腾的岩浆在脑海中横冲首撞。
三千年的记忆碎片化作无数细小的利刃，一下又一下剐蹭着她的神经。
历代谛听者的人生走马灯般在她眼前疯狂闪回，那些或辉煌或悲怆的瞬间，像失控的放映机，不受控制地在她意识里轮番上演。最剧烈的疼痛来自胸口 —— 那颗青铜种子正在生根发芽，漆黑如墨的根系穿透她虚无的灵体，所到之处，皆是难以忍受的刺痛，仿佛她的灵魂正在被重新塑造。
“音音...”
墨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穿越了无尽的时空，带着一丝虚幻与缥缈。
姜悬音艰难地抬起头，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她看见黑猫的虚影蹲在记忆图书馆的废墟中，那片曾经满是珍贵记忆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墨墨的形象时而变成穿羽衣的少女，裙摆随风飘动，时而又恢复猫形，毛茸茸的身躯在光影中若隐若现，最后定格为两者重叠的状态，神秘而又充满力量。
“听我说，” 墨墨用肉垫轻触她眉心，那触感带着一丝凉意，却又仿佛能穿透层层痛苦，“程临川的种子是你唯一的锚点，集中注意力想他。”
剧痛中，姜悬音闭上眼睛，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唯有脑海中的疼痛依旧清晰。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程临川时，凛冽的寒风中，他左眉伤疤上凝结的冰霜，那道伤疤仿佛诉说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故事；想起东海钻井平台上，危险的狰幻影虎视眈眈，而他转身跳入其中前最后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决绝与温柔；更想起那些通过青铜树枝传递的、断断续续的思念，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温暖着她的心。
“临川...” 她轻唤这个名字，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这是能驱散一切痛苦的咒语。
心口的嫩芽突然舒展叶片，一抹嫩绿在黑暗的疼痛中显得格外耀眼。
某种温暖的力量顺着根系流入西肢百骸，那力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将九股意识流温柔包裹。
姜悬音看到幻象：深海中的程临川己经透明得几乎消失，他的身体在海水中若有若无，却仍用尽全力将最后的光辉注入种子。
那光辉如同璀璨的星辰，在黑暗的深海中闪烁，带着他对姜悬音无尽的牵挂与守护。
“值得吗？” 她对着幻象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为个相识不过数月的人...”
幻象中的程临川忽然笑了，那笑容穿过时空的阻隔，如此鲜活，仿佛就贴在她耳边低语：“... 从你十二岁在医院打翻那碗药开始... 我就守着你了...”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
姜悬音突然看见被遗忘的片段：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走廊上，戴着实习警官证的年轻程临川，每天伪装成病人家属来查房，他的眼神中总是藏着一丝紧张与关切；深夜里，他为高烧的她偷偷换掉镜教下过蛊的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熟睡的她；当鸟嘴医生带走真正的 “姜悬音” 时，暴雨倾盆而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是他在暴雨中追了三条街，坚定的脚步从未停下。
“想起来了吗？” 墨墨的声音变得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你们之间的羁绊，远比镜教制造的虚假记忆悠久。”
九股意识流突然和谐共鸣，仿佛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姜悬音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新生的力量，镜面以她为中心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向着西周扩散。
历代谛听者的记忆如涓涓细流汇入心湖，而她自己的意识如同湖心的岛屿，始终稳固不动摇，在这片记忆的海洋中坚守着自己的本心。
“我明白了。” 她抚摸胸口的青铜树苗，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了然，“九镜系统真正的用途...”
外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尖锐的声音打破了镜面世界的宁静。
镜面世界开始崩塌，一块块镜面如同雪花般飘落，露出外面激烈的战场 —— 复制体己经吸收五个异常点的能量，体型膨胀到惊人的程度，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镜教的反射阵列即将完成频率同步，闪烁的光芒中蕴含着未知的危险；而狰的本体己经挣断五条锁链，它发出震天的怒吼，强大的力量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是时候了。” 姜悬音握紧嫩绿的枝条，枝条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微微颤动，“让我们结束这场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