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下得黏糊糊的，像块湿抹布糊在窗玻璃上。李默蹲在冰箱前，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维修单，是昨晚在小区公告栏抄的电话。王哥走后，冰箱倒安分了，蓝光收了，“诵经声” 也弱了，只剩压缩机偶尔 “咔嗒” 响一声，像在偷着乐。
“叮铃铃 ——” 门铃响了，李默一个激灵站起来，后腰的酸麻还没消 —— 昨晚裹着锡纸给冰箱做 “隔音”，蹲到半夜差点起不来。
开门一看，维修师傅扛着个工具包，皮肤黝黑，额头上渗着汗，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洞。“是你家冰箱坏了？” 师傅嗓门洪亮，带着点本地口音，“刚才在楼下听王师傅说，你家冰箱会念经？”
李默的脸瞬间发烫，赶紧把人往屋里让：“师傅您别听他瞎说，就是压缩机有点响，可能老化了。”
师傅 “哦” 了一声，眼睛却在客厅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墙角的冰箱上。那台双开门的旧冰箱被李默用锡纸缠了半圈，活像个刚从实验室逃出来的怪物 —— 昨晚他突发奇想，用锡纸当 “灵能屏蔽层”，结果缠到一半发现更像裹尸布，索性停了。
“你这冰箱…… 挺别致啊。” 师傅摸着下巴，走到冰箱前，伸手撕了块锡纸，“裹这玩意儿干啥？怕它着凉？”
“这不是…… 想隔音嘛。” 李默挠挠头，递过去瓶矿泉水，“您先看看，到底哪儿的问题。”
师傅拧开瓶盖灌了两口，把工具包往地上一放，“哐当” 一声，里面的扳手、螺丝刀撞出一串响。他掏出个万用表，表笔往冰箱插头里一插，屏幕跳了跳，显示电压正常。
“电路没问题。” 师傅又摸出个螺丝刀，撬开冰箱侧面的散热板，压缩机出来，锈迹斑斑，像块被遗弃的废铁。“你说它响？我听听。”
他把耳朵凑过去，李默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过了几秒，压缩机突然 “嗡” 地启动，还是那熟悉的 “嗡 — 哈 — 嗡”，节奏比昨晚慢了些，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师傅皱起眉，首起身：“这动静是有点怪，像轴承卡壳了，但又没那么刺耳……” 他突然指着冰箱内壁，“哎，你这冰箱里贴的啥？金色的道道？”
李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后背 “唰” 地冒了层冷汗 —— 昨晚隐去的金色纹路又出来了，在光线下泛着淡芒，像谁用金粉在金属板上画了张网，刚好罩住保鲜层。
“这…… 这是啥？” 师傅打开冰箱门，伸手摸了摸纹路，“马克笔画的？擦不掉啊。” 他从工具包里翻出块砂纸，蘸了点水使劲擦，纹路不仅没掉，反而亮了亮，像活过来似的。
“邪门了。” 师傅嘟囔着，又掏出万用表，表笔戳在纹路上，屏幕突然乱跳，指针晃得像疯了似的。“咦？这金属板还带电？不对，是…… 磁场？”
他又试了试其他地方，都正常，只有纹路所在的区域，万用表一个劲乱蹦。师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从包里摸出个听诊器似的东西，贴在压缩机上，听了足足半分钟。
“咋样，师傅？” 李默的声音发颤，手心全是汗。
师傅摘下 “听诊器”，摇了摇头：“压缩机没坏，轴承也没卡，就是这震动频率不对劲，像…… 像里面藏了个小马达，跟着啥东西在共振。” 他突然看向李默，眼神有点怪，“你家这冰箱，是不是进过水？或者…… 撞过啥？”
“没有啊，就是台二手的，前房东留下的。” 李默赶紧摆手，“师傅，到底能不能修？要不…… 换个零件？”
师傅蹲在地上，盯着压缩机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小伙子，不是我不想修，是这问题我看不懂。” 他指着内壁的纹路，“你见过哪个冰箱内壁会长这玩意儿？还带电？我修了二十年冰箱，从老单门到智能双开门，没见过这阵仗。”
他站起身，拍了拍李默的肩膀：“这不是机械问题，是…… 玄学问题。真的，你信我，找个懂行的道士来看看，比找我管用。”
“道士？” 李默差点跳起来，“师傅您别开玩笑，我就想让它别响了，别发光了……”
“发光？” 师傅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王师傅说你家冰箱会发光？我刚才咋没看见？”
话音刚落，冰箱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门缝里透出丝极淡的蓝光，快得像错觉。师傅的眼睛瞪圆了，后退半步：“还真有光？！”
李默赶紧关上门：“可能是灯坏了，接触不良。”
师傅没接话，盯着冰箱看了半天，突然摇了摇头：“算了，我给你个实在建议。” 他指着压缩机，“换个新的压缩机，得三千块；但你这冰箱，买二手都不值五百，换了不划算。”
他拍了拍冰箱门：“扔了吧，小伙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买个便宜的单门，几百块就能搞定，省得闹心。”
“扔了？” 李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师傅说得对，可这冰箱里藏着 “灵能”，是他目前唯一的 “修炼外挂”，扔了去哪找 “灵气亲和点”？难道真要去垃圾站？
“舍不得？” 师傅看出了他的犹豫，“也是，旧东西用久了有感情。但这玩意儿邪乎得很，留着怕是要出事。” 他收拾好工具包，“修是真修不了，你自己琢磨吧。钱我就不收了，算白跑一趟。”
李默送师傅到门口，看着他扛着工具包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雾气吞没。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门板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他走到茶几前，翻出钱包，把里面的钱全倒出来 —— 三张一百的，两张十块的，还有七个钢镚，加起来三百二十七块五。
“三千块……” 他苦笑一声，把钱塞回钱包。这点钱连房租都不够，更别说换压缩机，买新冰箱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小艾的弹窗跳出来：“主人～检测到您的余额不足，建议启动‘废品改造计划’：用旧零件修复冰箱灵能外溢问题，成本约 50 元～”
“50 元？你当我是神仙？” 李默对着手机低吼。他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冷气涌出来，带着那股熟悉的墨香。内壁的金色纹路还在，像在嘲笑他的穷。
他突然想起前公司的代码：只要逻辑通，再烂的系统也能跑；可修真不一样，没 “灵能冰箱”，他连 “气感” 都摸不着边。代码能熬夜改，灵力却熬不出来，更别说还得花钱 —— 这破修真，比写代码费钱多了，至少代码不费电费，不逼着人换冰箱。
“看来只能试试‘废品改造’了。” 李默叹了口气，从储物间翻出个纸箱，里面全是他拆空调剩下的零件：铜线圈、绝缘胶带、旧风扇…… 都是前几年搞 “智能家居” 实验剩下的，没想到现在可能用来修冰箱。
他盯着冰箱内壁的纹路，突然觉得这台旧冰箱像个脾气古怪的搭档 —— 明明藏着秘密，却偏要闹得人尽皆知；明明是 “灵能神器”，却连基本的 “静音模式” 都没有。
“等着吧，” 他对着冰箱嘀咕，“等我把你改好了，看你还怎么折腾。”
冰箱的压缩机突然 “嗡” 地响了一声，像是在回应。李默笑了笑，开始拆铜线圈 —— 不管怎样，先把这破冰箱的 “嘴” 堵上再说，总不能真让王哥把道士请来吧。
雨还在下，敲在窗玻璃上，淅淅沥沥的。李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绝缘胶带，突然觉得自己这修真路走得真够狼狈的 —— 别人御剑飞行，他在粘冰箱；别人吞服仙丹，他啃泡面；别人有师门罩着，他只有台会念经的破冰箱。
但…… 看着纸箱里的零件，想着丹田那丝暖融融的气感，他又觉得没那么糟。至少，他不是在对着招聘软件发呆了，不是吗？
冰箱的内壁上，金色的纹路悄悄亮了亮，像在给这个蹲在地上的落魄程序员，点了个微弱的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