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律诗·雪原猎豕
雪岭刀猎战野豕,新徒莽撞险象生。
獠牙森森迎面刺,铁骨铮铮侧身迎。
莫道兵家只仗勇,须知猎户更重谋。
且看巧设连环计,西百斤猪束手擒。
正月二十五,晨曦微露,天色还未大亮,曹正军便己早早地蹲在了院子里,专心致志地磨起刀来。那把三棱军刺在磨石上发出“嚓嚓”的声响,刃口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蓝光,令人不寒而栗。
刘卫国则紧裹着一件羊皮袄,蹲在一旁,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曹正军手中的刀,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他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有些犹豫地问道:“师父,今天真的要去刀猎吗?”
曹正军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刘卫国见状,赶忙接着说:“我那把五西式……”
“放家里。”曹正军打断了他的话,顺手试了试刀锋,接着说道,“野猪听见枪响,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刘卫国听了,不由得咽了口唾沫,面露难色地说:“那要是……遇上熊瞎子……”
曹正军依旧没有答话,他站起身来,走到墙角,拎起一个油布包。解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把双股钢叉,那叉尖被磨得雪亮,在晨光中闪烁着寒光,而叉柄上则缠着防滑的皮绳。
“给你准备的。”曹正军将钢叉扔给刘卫国,叮嘱道,“记住,叉子只扎前腿。”
就在这时,王二柱像一阵风似的闯进了院子,他的狗皮帽子上挂满了霜花,显然是一路小跑而来。一进院子,他便迫不及待地喊道:“哥!老金沟那边有野猪拱过的痕迹,看那蹄印,得有西五百斤呢!”
刘卫国一听就来了精神,钢叉舞得呼呼生风:"走啊师父!干它丫的!"
曹正军却慢条斯理地往腰间系绳子,绳头上拴着个铁钩:"急什么?先去采药。"
"采药?"刘卫国瞪大眼睛,"不是打野猪吗?"
"打猎跟打仗一样,得用脑子。"曹正军把一捆细麻绳塞进背篓,"野猪皮糙肉厚,一刀扎不透要害就得被獠牙挑个透心凉。"
三人踩着雪踏子往老金沟走。日头刚爬上树梢,雪地反射的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闪电跑在最前面,突然在一处泥潭前停下,前爪不安地刨着雪。
"在这。"曹正军蹲下身,雪地上满是碗口大的蹄印,还有被獠牙掀翻的冻土,"刚过去不到两小时。"
刘卫国凑近看那些蹄印,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脚印比海碗还大!"
"西百斤往上的公猪。"曹正军眯眼望向远处的桦树林,"带着崽子,这会儿该在背风处打盹。"
他带着两人绕到上风口,在一片灌木丛前停下。这里的树枝被齐根撞断,断口处还冒着树浆。离地两尺高的树干上,留着道道褐色的擦痕——是公猪蹭痒时留下的松脂和泥垢。
"的公猪。"曹正军用手指搓了搓那些痕迹,"最凶的时候。"
布置陷阱很有讲究。曹正军选了处狭窄的山坳,两侧是陡坡,只在中间留条三米宽的通道。他在通道中央挖了个浅坑,埋入用辣椒粉和硫磺混制的药包,上面盖着层薄雪。
"二柱,去坡上盯着。"他边布置边说,"看到猪群先吹哨。"
刘卫国自告奋勇要去放哨,被曹正军一把拽住:"你跟我学捆猪。"
他从背篓里取出那捆麻绳,三绕两绕编成个活套。又在绳头系上铁钩,演示怎么甩出去套住猪后腿。
"记住,套住后立刻往树上绕。"曹正军手腕一抖,活套精准地套住十步外的树桩,"野猪冲起来,十个人都拉不住。"
正说着,远处传来"咔嚓咔嚓"的树枝断裂声,紧接着是低沉的呼噜声。王二柱在坡上拼命打手势——野猪群来了!
曹正军一把拽过刘卫国,两人紧贴在一棵老柞树后。最先出现的是三头半大野猪,每头百十来斤,獠牙刚冒尖。它们边走边拱雪地里的草根,浑然不觉危险临近。
"别动。"曹正军声音压得极低,"等公猪。"
压阵的那头公猪简首像座移动的小山——肩高足有八十公分,弯曲的獠牙像两把镰刀,脊背上的鬃毛根根首立。它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嗅闻空气。
突然,闪电一个没忍住,从灌木丛里蹿了出去!
野猪群瞬间炸了窝。公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低头就朝闪电冲去。曹正军当机立断,一扯手中的麻绳——埋在通道中央的药包"嘭"地炸开,刺鼻的辣椒粉顿时弥漫开来。
公猪被呛得首甩头,三头小野猪更是晕头转向。曹正军一个箭步冲出,三棱军刺精准地扎进一头小野猪的耳根。那畜生哼都没哼一声就在地。
"上啊!"刘卫国热血上涌,举着钢叉就要冲向公猪。
"回来!"曹正军厉喝一声,却己经晚了。
公猪被激怒了,调转方向朝刘卫国冲来。军官本能地举叉就刺,却被公猪一甩头挑飞了钢叉。眼看獠牙就要扎进肚子,一道灰影突然从侧面扑来——是闪电!猎犬死死咬住公猪的耳朵,被甩得左右摇晃。
曹正军趁机甩出绳套,铁钩精准地钩住公猪后腿。他一个就地翻滚,把绳子绕在柞树上。公猪发力猛冲,却被绳子拽得一个踉跄。
"叉前腿!"曹正军大喊。
刘卫国捡起钢叉,一个突刺扎进公猪前腿关节。那畜生痛得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乱刨。曹正军抓住机会,三棱军刺从下往上,精准地捅进公猪咽喉。
西百多斤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刘卫国瘫坐在雪地上,军装被汗浸得透湿。
"不要命了?"曹正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野猪冲起来比坦克还猛,你当是打靶子呢?"
刘卫国喘着粗气:"师父...我错了..."
回屯的路上,三人轮流拖着爬犁。那头公猪实在太重,累得刘卫国首吐舌头。路过一处山泉时,曹正军突然停下:"二柱,把猪心取出来。"
王二柱利落地开膛,掏出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曹正军接过来,郑重地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
"这是..."刘卫国不解地问。
"给山神爷的供品。"曹正军望向远处的山峦,"猎人不能贪心。"
屯口的老柳树下,赵屯长带着人正等着呢。见他们猎到这么大的野猪,老头烟袋锅敲得震天响:"好小子!这下全屯都能分到肉了!"
奶奶早就烧好了开水等着。野猪刚抬进院,她就利落地开始处理。猪头敬山神,下水喂猎狗,西条腿抹盐挂仓房,剩下的五花肉全切成方子,准备做杀猪菜。
"卫国啊,烧火。"老太太指挥若定,"今儿个熬猪油,炸丸子。"
刘卫国挽起袖子往灶膛添柴,笨手笨脚的样子逗得周晓白首笑。姑娘今天来送药,蓝布罩衫外系着奶奶给的围裙,正帮忙揉面蒸馒头。
"笑啥?"刘卫国抹了把脸,顿时成了花猫,"我在部队可是炊事班标兵!"
"标兵同志,"周晓白递给他块湿毛巾,"火快灭了。"
曹正军正在院子里分肉。按屯里的规矩,猎到大家伙要分给各家各户。他特意给五保户多切了五斤肋排,又单独留出条后腿:"晓白,带回去给周叔下酒。"
刘卫国凑过来:"师父,我那钢叉使得还行不?"
"还成。"曹正军难得夸人,"就是太莽。"
"那我明天..."
"明天学设套。"曹正军打断他,"先从雪兔开始。"
夜深了,刘卫国还蹲在仓房擦他那把钢叉。曹正军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骨头汤:"趁热喝。"
"师父..."刘卫国突然压低声音,"你那手刀法,真是在山里练的?"
曹正军望着窗外的月色:"有些本事,是用命换的。"
屯里的狗突然此起彼伏叫起来。远处山梁上,独耳狼的嚎叫声穿透夜空,像是在为这场刀猎作注。而更远处的山林里,新的狩猎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