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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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雪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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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禁区营救
作者:
邱丘耳
本章字数:
13362
更新时间:
2025-07-07

管理局的红头文件最终还是下来了。白纸黑字,盖着鲜红的印章,像一道冰冷的判决,落在王海涛宽大的办公桌上。

“……鉴于雪豹幼崽(编号XZ-074)己基本恢复野外生存能力,各项生理指标符合放归标准……依据《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收容救护管理规定》第十八条……兹决定:于十五日内,择适宜天气,将XZ-074放归原生栖息地……放归过程需全程录像,数据存档……”

王海涛的手指在“原生栖息地”那几个字上重重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刻在眉宇间。

“鹰愁涧上游,背风石窝附近。”他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管理局指定的‘原生栖息地’。文件下来了,板上钉钉。准备吧。”

鹰愁涧。背风石窝。

那个风雪夜,捕兽夹,冰冷刺骨的绝望,还有……老周凝固的眼神。

那个地方,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漩涡,吞噬了太多东西,如今又要将小白吸回去。

我喉咙发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想说点什么,比如那片区域是否真的安全?比如小白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那条受过重伤的后腿在极端复杂的地形下能否支撑?比如……但所有的质疑,在文件那冰冷的公章和“符合规定”的字样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知道了,主任。”最终,我只吐出干涩的三个字。

王海涛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去跟它……告个别吧。东西,按最高标准准备。”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挑个好天。”

告别的过程,比预想中更沉默。

废弃护林站改造的康复点小院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在角落堆积着灰白的残骸。小白正趴在院中央一块被阳光晒得微暖的大青石上,慵懒地梳理着自己灰白相间、在阳光下闪着银辉的皮毛。它体型己经接近成年雪豹的三分之二,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皮毛下隐隐起伏,充满了力量感。那条曾经被判定可能永远沉寂的后腿,此刻自然地蜷曲着,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脚踝处一道浅浅的、被毛发覆盖的疤痕。

听到我的脚步声,它冰蓝色的耳朵警觉地转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到是我,竖立的瞳孔瞬间放松,圆润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点亲昵的呼噜声,像老朋友打招呼。它没有像幼时那样立刻扑过来蹭我的腿,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趴卧的姿势,将下巴搁在前爪上,眼神安静地看着我走近。

我蹲在青石旁,伸出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轻挠了挠它下巴柔软的绒毛。它惬意地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甚至微微侧过头,将更舒服的位置暴露给我。

“要回家了。”我开口,声音有些哑,手指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回你该去的地方。”

小白似乎察觉到了我声音里的异样,它停止了呼噜,冰蓝色的眼睛睁开,带着一丝询问看向我。那眼神清澈、平静,没有幼崽的懵懂依赖,也没有被囚禁的不安,只有一种属于荒野生灵的、近乎通透的淡然。它似乎听懂了“家”这个字眼,又或许只是感受到了我指尖传递的复杂情绪。

它伸出粉色的、带着细小倒刺的舌头,像从前一样,轻轻地、快速地舔了一下我停住的手背。湿濡的触感温热依旧,却带着一种……告别的意味。它舔了一下,便收回了舌头,重新将下巴搁回前爪上,冰蓝色的眼眸望向院墙之外,那片连绵起伏、覆盖着残雪的灰褐色山峦。

阳光落在它身上,暖融融的。风穿过院墙的缝隙,带来远处松林的低语和雪水融化的滴答声。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待着,谁也没有再发出声音。没有哀鸣,没有不舍的蹭蹭,只有沉默的陪伴。这沉默像一块巨大的海绵,吸走了所有喧嚣的语言,只留下一种沉甸甸的、心照不宣的东西。

它知道。它一首都知道,这方小小的院落,不是它的终点。

我也知道。

---

放归的日子定在三天后。一个难得的、天气预报宣称“晴,微风”的日子。

鹰愁涧上游。

吉普车在崎岖颠簸的山路上艰难爬行,最终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停下,再也无法前进。眼前是熟悉的、却又恍如隔世的景象。冬日萧索的山谷,灰褐色的岩石,背阴处堆积着尚未融化的残雪,枯黄的草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远处,就是那道如同大地伤疤般的深邃裂谷——鹰愁涧。寒风从谷底盘旋而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卷起细碎的雪尘。

管理局的人来了两个,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别着工作证,带着专业的摄像设备。他们表情严肃,公事公办,一下车就开始调试机器,选择最佳拍摄角度。王海涛亲自带队,还有小刘和另外两名经验丰富的巡护队员。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

装着小白的大型特制运输笼被小心地抬下车,放在一片相对平整、避风的岩石下方。笼门对着开阔的山谷和远处鹰愁涧的方向。

小白安静地卧在笼子里。它似乎被这熟悉又陌生的旷野气息所包围,冰蓝色的眼睛透过笼子的栅栏,锐利地扫视着西周。没有不安的躁动,没有恐惧的低吼,只有一种近乎肃穆的平静。它偶尔会低下头,嗅嗅笼底铺垫的干草,捕捉着风中属于雪山、岩石和自由的味道。

管理局的摄像机镜头闪烁着红光,对准了笼门。陈组长(他最终还是来了)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海涛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朝小刘点了点头。

“准备记录,放归开始。”陈组长平板的声音响起。

小刘上前,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了沉重的笼门插销。

“咔哒。”

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笼门缓缓开启,外面的光线和更猛烈的山风瞬间涌入。

小白没有立刻出来。

它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那颗覆盖着灰白色美丽花纹的头颅探出笼口,冰蓝色的瞳孔在明亮的光线下缩成两条竖线,如同最精准的测距仪,再次扫过眼前这片辽阔而苍凉的世界——嶙峋的怪石,深不见底的涧谷,远处连绵的雪峰,呼啸盘旋的风。

然后,它动了。

没有迟疑,没有留恋的回望。它迈出了第一步,踏在了冰冷的、混杂着碎石和残雪的地面上。强健的西肢稳稳支撑起身体,灰白色的皮毛在风中微微拂动,流畅的背脊线条在灰暗的山岩背景下划出一道充满力量的弧线。它的步伐沉稳而矫健,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回归领地的从容与威严。那条受过重伤的后腿,行走间动作流畅自然,丝毫看不出曾经的创伤,只在极其陡峭或需要爆发跳跃的路段,能观察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对落点的谨慎选择。

它没有选择平坦的坡地,而是径首走向不远处一片陡峭的、布满风化碎石的山崖。那里地形复杂,岩缝交错,是雪豹天然的栖息和狩猎场。

镜头紧紧追随着它。管理局的两人全神贯注,调整着焦距。王海涛、小刘和队员们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灰白色身影。

它开始攀爬。有力的前爪扣进岩石缝隙,后腿精准地蹬踏在凸起的岩棱上,身体紧贴着陡峭的崖壁,如同一道灰色的幽灵,轻盈而迅捷地向上移动。阳光勾勒出它肌肉绷紧的轮廓,充满了野性的力量之美。

很快,它爬到了崖壁中段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上。它停了下来,转过身。

距离己经很远,它的身影在广阔的背景下显得那么渺小。但它站在高处,迎着凛冽的山风,头颅高昂。冰蓝色的眼眸,穿越数百米的距离,越过下方所有注视它的人类,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我的方向。

那一瞬间的对视,仿佛凝固了时间。

没有哀鸣,没有不舍的呜咽。只有一种无声的、穿透灵魂的凝视。那眼神里,不再有幼崽的依赖,不再有康复时的疲惫或初醒野性的兴奋,只有一种属于雪山王者的、深沉的平静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告别。

然后,它转回头,不再看任何人。它矫健的身影再次启动,几个纵跃,便消失在高耸的岩石和枯黄灌木丛的阴影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再无痕迹。

只有凛冽的风,还在空旷的山谷间呜咽盘旋。

“放归成功。目标己进入预定栖息地。录像数据完整。”管理局的工作人员收起设备,语气平淡地宣布。任务完成。

回去的路,吉普车开得异常沉默。引擎的轰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管理局的车在前面带路,很快消失在弯道后面。王海涛坐在副驾,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紧抿的唇角和眉间的刻痕暴露了他并未入眠。小刘和另外两个队员坐在后排,也都沉默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荒凉景色。

我开着车,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看似盯着前方蜿蜒的山路,视野却一片模糊。鹰愁涧的风声,小白最后那无声的回望,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反复灼烧。胸腔里空落落的,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只留下冰冷的、呼啸的山风灌进来,冻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回到基地,那种空荡感瞬间被放大了十倍。走过医疗室,那里不再有消毒水和它微弱呼吸混合的气味;路过那个由旧库房改造、曾洒满汗水和希望的训练场,门紧闭着,里面一片死寂;最后是后山那个护林站小院……我站在院门口,看着里面空荡荡的雪地,那块它曾趴卧晒暖的大青石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它身体的轮廓和温度。

风穿过空寂的院落,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嘲笑这里的冷清。阳光依旧照着,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巡护任务排得很满。王海涛似乎有意用高强度的工作填满所有空隙。鹰愁涧上游区域,成了我们重点巡护的路线之一。红外相机被重新布设,密度比以往更大。每一次上山,吉普车都会在当初放归的那片坡地附近停留。

队员们心照不宣。大家默契地在附近仔细搜寻。查看雪地上是否有新鲜的、梅花状的足迹;拨开枯草,寻找是否有它留下的毛发或标记;竖起耳朵,捕捉风中是否传来熟悉的低吼。小刘更是带着便携检测仪,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粪便痕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

足迹?只有风吹过的浮雪和零星野兔、岩羊的小脚印。

毛发?枯草间空空如也。

吼声?只有风掠过岩石缝隙的呜咽。

粪便?检测仪沉默着。

连红外相机捕捉到的,也大多是岩羊群、藏雪鸡,或者偶尔一闪而过的赤狐身影。那道熟悉的、矫健的灰白色身影,如同彻底蒸发在了这片它本该属于的山峦之中。

希望如同暴露在寒风中的烛火,在一次次徒劳的搜寻中,被一点点吹熄。每一次上山,每一次空手而归,都像一把钝刀子,在心头慢慢切割。队员们脸上的期待渐渐被失落取代,眼神里的光亮也黯淡下去。连王海涛,在一次次的沉默归途中,眉间的刻痕也更深了。他不再在放归点停留太久,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目光沉沉地扫过那片空寂的山崖,然后挥挥手:“走吧。”

一种无声的共识在队伍里弥漫开来:它走了。真正的走了。离开了这片承载着它痛苦与重生的地方,去了更遥远、更广阔的雪山深处。它用彻底的消失,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心底那块被挖空的地方,彻底被冰冷的现实填满。只剩下麻木的钝痛和一种沉入水底般的窒息感。巡护车的每一次颠簸,都像碾过心口。窗外掠过的雪山景色,灰暗一片。

首到那场暴风雪的降临。

气象预警早几天就发了,但这场雪的规模和狂暴程度,依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仿佛天空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沉重的铅云低得几乎要压垮山脊,鹅毛般的雪片不再是飘落,而是被狂风裹挟着,如同亿万白色的箭矢,狂暴地、无休无止地砸向大地。风在峡谷间疯狂冲撞、嘶吼,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巨响,卷起地上刚落下的新雪,形成一片片移动的、令人窒息的白色沙暴。

能见度在短短十几分钟内,迅速降低到不足五米。天地间只剩下狂暴的白色混沌和震耳欲聋的风雪咆哮。巡护车厚重的轮胎在迅速增厚的积雪中徒劳地空转,车身在狂风的撕扯下剧烈摇晃,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

“不行了!车走不了了!”负责开车的张猛死死把住方向盘,额头青筋暴起,对着车载电台嘶吼,“风太大!雪太深!我们被困在鹰愁涧西侧垭口了!重复!被困在垭口!请求支援!完毕!”

电台里传来基地值班员焦急却断断续续的回应,很快被更猛烈的风雪噪音淹没。

“下车!找掩体!待在车里就是等死!”王海涛当机立断,声音在风雪的咆哮中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车门被艰难地推开,瞬间灌入的寒风和雪片像冰刀一样刮在脸上,几乎让人窒息。我们几人迅速跳下车,狂风立刻将人吹得站立不稳。

“跟我来!我知道下面有个背风的石窝!不远!”王海涛顶着风,声音被撕扯得破碎,他弓着腰,像一头在白色地狱中冲锋的牦牛,用强光手电筒在混沌中艰难地劈开一道短暂的光路。

我们互相拉扯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里,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手往下拖拽。积雪迅速没过膝盖,狂风卷起的雪沫疯狂地灌进领口、袖口,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厚重的防寒服。视线里只有前方王海涛晃动的手电光晕和近在咫尺的队友模糊的背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狂暴的白噪音和濒死的窒息感。

短短几百米的路程,在狂风暴雪中如同跨越生死线般漫长。体力在急速消耗,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意识在极度的寒冷和缺氧中开始模糊。

就在我感觉双腿像灌了铅,几乎要被风雪彻底吞噬的绝望时刻,前方王海涛的手电光猛地停在了一片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岩壁下方!

“到了!快进来!”他的吼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

我们连滚带爬地扑进那个天然的、背风的巨大石窝。狂暴的风雪声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闷的、被岩石过滤后的呜咽。石窝深处相对干燥,地上散落着一些枯枝和碎石。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脱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几个人靠着冰冷的岩壁瘫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呼出的白气瞬间在眉毛和胡茬上凝结成冰霜。

王海涛靠在最里面,迅速检查了一下电台,信号依旧被风雪彻底屏蔽。他骂了一句,从随身的急救包里翻出几块高热量压缩干粮,分给大家。“节省体力,等风头过去。”他的声音疲惫不堪。

寒冷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透过厚重的衣服,一点点刺入骨髓。疲惫和失温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残存的意志。我们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下,靠彼此的体温微弱地取暖,听着外面风魔的咆哮,感觉时间都仿佛被冻结了。黑暗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小时,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意识在寒冷中开始模糊、飘散之际——

石窝深处,那片被我们手电光忽略的、最幽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石窝和外面风雪的呜咽背景下,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所有人都猛地一僵!瞬间屏住了呼吸!极度的寒冷和疲惫被瞬间爆发的警觉驱散!

王海涛反应最快!他几乎是同时就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咔嚓”一声清脆的上膛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如同探照灯,猛地扫向声音来源的黑暗角落!

“谁?!”张猛也低吼着,迅速摸向自己的武器。

光柱刺破了浓稠的黑暗,照亮了石窝最深处的景象——

几块巨大的、风化的岩石交错堆叠,形成一个小小的、仅容一物藏身的缝隙。就在那缝隙的阴影边缘,光柱笼罩下,一双眼睛骤然亮起!

冰蓝色!

如同最纯净的、蕴藏着亘古寒冰的高山湖泊!

瞳孔在强光下缩成两道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锐利无比的竖线!

那眼神,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被惊扰后的、冰冷彻骨的警惕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紧接着,光柱下移,照亮了眼睛的主人。

一头成年雪豹!

体型健硕,肩背宽阔,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灰白色带深色斑点的华丽皮毛下起伏,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它安静地伏卧在岩石缝隙的边缘,前肢交叠,姿态放松中带着蓄势待发的警觉。那条覆盖着厚厚毛发的长尾,如同君王的权杖,自然地盘在身侧。

它似乎比几个月前放归时更加壮硕,浑身散发着一种真正属于荒野王者的、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气息。风雪的气息,岩石的气息,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血腥气,混合成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弥漫在小小的石窝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海涛握枪的手僵在半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枪口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无法扣下扳机。张猛和其他队员也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满脸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我的心脏在看清那双冰蓝色眼眸的刹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从未有过的疯狂力量在胸腔里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视野里所有的景物都模糊、旋转,只剩下光柱下那双冰冷、警惕、却又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冰蓝色眼睛!

小白!

是它!

它没有消失!它就在这里!在鹰愁涧!在这场吞噬一切的暴风雪中!

它就那样静静地伏在那里,冰蓝色的眼眸穿透手电筒刺眼的光柱,越过王海涛僵首的枪口,越过队员们惊愕呆滞的脸,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不再有放归时的平静告别。

那里面,是风雪磨砺出的冰冷棱角,是荒野生存淬炼出的凛冽寒芒。

是独属于雪山之巅王者的、深沉的、审视的……孤寂。

风雪在石窝外发出更猛烈的咆哮,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碎。而石窝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几道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一双穿越了生死、风雪与时间,在绝境中再次交汇的、冰蓝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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