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久站在谕剑天宗的剑冢前,神色凝重。回想起重生以来的种种经历,从无法突破入玄境的困境,到卷入皇城诡案,再到如今拜入谕剑天宗,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挑战。而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
这时,陆嫁嫁走了过来,轻声问道:“长久,你在想什么?”
李长久回过神来,说道:“嫁嫁,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从皇城的邪祟,到南州的妖魔,再到宗门内的暗流涌动,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陆嫁嫁微微皱眉,点头道:“我也有同感。自从你来到天宗,各种事情就接踵而至。或许,这与你的前世身份有关。”
李长久沉思片刻,道:“我前世身为帝俊的身份碎片,必定牵扯到许多隐秘。而这世间,又有太多势力觊觎神国的权柄。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匆匆跑来,禀报道:“峰主,宗主传来消息,紫天道门联合其他势力,似乎有对我宗不利的举动。”
陆嫁嫁脸色一变,说道:“看来,麻烦又来了。长久,我们先回峰中,商议应对之策。”
回到天窟峰,众人齐聚一堂。陆嫁嫁将紫天道门的消息告知众人,众人皆面露担忧之色。
南承说道:“紫天道门向来与我们谕剑天宗不和,此次联合其他势力,恐怕来者不善。”
雅竹也点头道:“是啊,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李长久沉思片刻,说道:“我曾与紫天道门有过接触,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但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我们可以先派人去打探消息,了解他们的具体计划,再制定应对之策。”
陆嫁嫁点头道:“长久所言极是。南承,你带领一部分弟子,去紫天道门附近打探消息。务必小心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南承领命而去。李长久则继续思考着应对之策。他深知,此次危机不仅仅是谕剑天宗的危机,更是关乎整个修行界的命运。
在众人商议之际,宁小龄突然说道:“师兄,我总觉得这一切与我们之前在皇城揭开的皇室秘密有关。说不定,紫天道门背后的势力,就是当年参与那场阴谋的人。”
李长久心中一动,说道:“小龄,你说得有道理。当年我们在皇城揭开了皇室‘织魂之术’的秘密,必定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很可能与紫天道门勾结,想要对我们进行报复。”
陆嫁嫁脸色凝重,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我们不仅要面对紫天道门的威胁,还要提防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李长久握紧拳头,说道:“不管敌人是谁,有多少,我都不会退缩。我要保护好身边的人,揭开这世间所有的秘密,打破这控的命运。”
众人皆被李长久的话所感染,纷纷表示愿意与他并肩作战。在这危机西伏的修行界,他们唯有团结一致,才能抵御外敌,守护心中的正义。
夜色渐深,天窟峰的议事厅仍灯火通明。李长久指尖敲着桌面,忽然抬眼看向陆嫁嫁:“紫天道门此次异动,恐怕不只是为了旧怨。瀚池真人藏在峰底的事,他们未必不知情,说不定想借这次机会浑水摸鱼。”
陆嫁嫁颔首:“你说得对。瀚池与修蛇合体,早己不是真正的谕剑天宗人。若紫天道门与他暗中勾结,里应外合,我宗危矣。”
“那不如……”李长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先一步揭穿瀚池的真面目?”
宁小龄凑近道:“可他毕竟是宗主,贸然发难,弟子们未必会信。”
“信不信,得看证据。”李长久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剑冢方向,“剑冢秘境里的初代宗主玉简,记载了他与修蛇的渊源。只要把这东西公之于众,再让卢元白师兄出面作证——他常年守在峰底,定知瀚池的勾当。”
正说着,门外传来乐柔的声音:“峰主,卢师兄求见。”
陆嫁嫁挑眉:“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
卢元白一身酒气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空酒葫芦:“嫁嫁,紫天道门那边,我派去的人传回消息,十无那老东西带了十二秋和十三雨辰,正往咱们宗门赶,说是要讨还‘守魂灯’。”
“守魂灯?”李长久皱眉,“那不是紫天道门当年遗失的宝物吗?怎么扯到我们头上了?”
“是瀚池搞的鬼。”卢元白冷哼一声,“他前几日故意放出消息,说守魂灯被天窟峰藏起来了,摆明了是想引紫天道门来攻,好坐收渔利。”
陆嫁嫁指尖凝起一缕剑气:“看来,他是等不及要借刀杀人了。”
李长久忽然笑了:“正好,省得我们找借口了。明日紫天道门一来,咱们就将计就计——”他附在陆嫁嫁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点头道:“就这么办。”
次日清晨,谕剑天宗山门外,十无带着百名紫天道门弟子列阵而立。十无手持拂尘,朗声道:“陆嫁嫁,速将守魂灯交出,否则别怪老夫踏平你天窟峰!”
陆嫁嫁一袭白衣立于山门之上,身后跟着李长久、宁小龄等人。她扬声道:“十无宗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守魂灯在哪,你该去问你们的‘好盟友’瀚池真人!”
“一派胡言!”十二秋怒喝,“瀚池宗主何等人物,岂会与我宗为敌?”
“是不是胡言,让他自己来说!”李长久突然扬声,声音传遍整个宗门,“有请瀚池宗主——哦不对,该叫你‘修蛇大人’!”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主峰方向窜出,落在紫天道门阵前,正是瀚池真人。他脸色阴沉:“李长久,你敢挑拨离间?”
“我可没挑拨。”李长久抬手一挥,一道玉简虚影在空中展开,正是初代宗主的手札,“大家看清楚,这上面写着,修蛇一族以吞噬修士精元为生,而瀚池——你早在五十年前就与修蛇合体,这些年杀了多少弟子填肚子,自己心里没数吗?”
弟子们哗然,不少人想起失踪的同门,脸色骤变。
瀚池怒吼一声,周身突然浮现蛇鳞:“一派胡言!给我拿下这小子!”
“谁敢动他!”陆嫁嫁拔剑出鞘,剑气首冲云霄,“今日我天窟峰便要清理门户,诛杀此獠!”
卢元白扛着大刀站出来:“我作证,瀚池与修蛇合体之事千真万确!我守在峰底时,亲眼见他蜕皮化蛇!”
这下再无人怀疑,谕剑天宗的弟子纷纷拔剑指向瀚池。十无见状暗道不好,转身想走,却被陆嫁嫁的剑气拦住:“十无宗主,来了就别急着走。瀚池勾结修蛇,害了你们紫天道门不少人吧?不如联手除了他,也算报了旧怨。”
十无犹豫片刻,咬牙道:“好!今日便与你同仇敌忾!”
瀚池见势不妙,化作一条巨蛇冲天而起,却被剑冢方向飞来的一道剑光斩中七寸——是严舟!他不知何时从书阁出来,手中长剑正是天谕剑经所化:“孽障,偷我剑经,还敢在此作祟!”
巨蛇痛呼一声坠向地面,李长久纵身跃起,指尖凝聚金乌之火:“这一剑,替那些被你害死的弟子讨还!”
火焰剑贯穿蛇身,瀚池在惨叫声中化为飞灰。
尘埃落定,十无看着陆嫁嫁:“守魂灯之事……”
“我会派人帮你们寻回。”陆嫁嫁收剑入鞘,“但前提是,紫天道门不得再与我宗为敌。”
十无拱手:“一言为定。”
待紫天道门众人离去,卢元白灌了口新酒:“这下,宗门该清净些了吧?”
李长久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摇头道:“未必。瀚池只是颗棋子,真正的后手,怕是在十二神国那边。”
陆嫁嫁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不管后手是谁,有你在,我不怕。”
李长久挑眉:“陆峰主这是在夸我?”
“是在提醒你。”陆嫁嫁敲了敲他的额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剑试。等处理完宗门事务,去剑冢,我陪你练练。”
宁小龄在一旁偷笑:“师兄要惨了,峰主的剑可是不认人的。”
李长久揉着额头笑骂:“小丫头片子,回头让你抄一百遍剑谱!”
议事厅里的笑声,混着初升朝阳的金光,漫过谕剑天宗的山峦。而远在万里之外的断界城,司命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谕剑天宗的方向,指尖转动着一枚时间碎片:“李长久,你这步棋走得不错。只是……旧怨易了,新仇又要来了啊。”
断界城的风总是带着一股铁锈味,司命将时间碎片收入袖中时,城楼阴影里走出个灰衣人。
“鹓扶神国的遗物,你打算什么时候交出来?”灰衣人声音嘶哑,像是用砂砾磨过喉管。
司命转身,指尖凝起一缕银色流光:“夜除师傅说过,想拿东西,得看手里的刀够不够快。”
灰衣人嗤笑一声,抬手召出无数黑色丝线:“我乃冥狰麾下神官,奉命取回‘无限’权柄——你这窃取神国遗物的小丫头,不配持有它。”
丝线如毒蛇般缠来,司命却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她出现在灰衣人身后,指尖的时间流光滑过对方后颈:“冥狰的‘灾难’权柄,倒是养出了你这么个只会躲在暗处的东西。”
灰衣人脖颈泛起白霜,动作瞬间僵硬。他难以置信地转头:“时间权柄?你怎么会……”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司命收回手,看着灰衣人化作飞灰,眼底却无半分波澜。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十二神国的旧怨,早己像蛛网般缠上了李长久,也缠上了所有试图触碰神国真相的人。
三日后,谕剑天宗的剑冢深处。
李长久被陆嫁嫁的剑气逼得连连后退,金乌真火在剑刃上烧得噼啪作响,却始终碰不到对方的衣角。
“你的剑太急。”陆嫁嫁的声音隔着剑光传来,“带着太多杂念,反而失了剑道本真。”
“杂念?”李长久翻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剑气,脚尖在剑冢的石碑上一点,“我满脑子都是怎么打赢你,哪来的杂念?”
陆嫁嫁突然收剑,剑尖在他喉前半寸停下:“比如,在想司命为什么突然派人送消息说断界城有异动,比如在猜赵襄儿是不是又在赵国搞什么小动作,再比如……在担心小龄去古灵宗会不会被欺负。”
李长久噎了一下,挠挠头:“你怎么知道?”
“你的剑告诉我的。”陆嫁嫁收回剑,转身走向初代宗主的石像,“剑道如镜,能照见人心。你心里装着太多人太多事,剑自然沉不住。”
她抬手抚过石像底座的刻痕:“初代宗主曾说,真正的剑修,要像这石像一样——心无挂碍,方能斩破万难。”
李长久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飞升时那道斩向自己的剑。那时他心里装着对世间的留恋,剑便慢了半分。而此刻,他心里装着的是守护,是责任,是那些想护着的人——这难道也是错?
“嫁嫁。”他轻声道,“如果心无挂碍,那修剑还有什么意义?”
陆嫁嫁回头,晨光落在她发梢,映得那双眸子亮如星辰:“有意义。因为你想护着的人,就是你拔剑的意义。只是你要学会,把这份心意藏在剑里,而不是让它乱了剑的章法。”
话音刚落,山门外传来南承的呼喊:“峰主!赵女皇派人来了,说有要事求见!”
李长久挑眉:“说曹操曹操到。看来赵国那位,是忍不住要履行三年之约了。”
陆嫁嫁轻笑:“正好,让她看看你这几日练的剑有没有长进。”
两人走出剑冢时,赵襄儿的使者己在山门外等候。那使者是个面生的侍女,见了李长久便屈膝行礼:“李公子,我家陛下说,南荒那边出现九婴异动,恐危及赵国边境,想请谕剑天宗出手相助。”
“九婴?”李长久皱眉,“那不是被镇压在葬神窟的上古凶兽吗?怎么会出来?”
“听说……是有人故意放出的。”侍女声音压低,“陛下还说,此事可能与不可观有关。”
不可观?李长久心头一紧。他那位便宜师尊叶婵宫,最近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陆嫁嫁见状道:“南荒乃是非之地,我与你同去。”
“不用。”李长久按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你刚稳定宗门,不宜轻动。我带小龄去即可,她的轮回权柄对付九婴正好。”
宁小龄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晃了晃手腕上的同心结:“师兄去哪,我去哪。”
李长久瞪她:“不许胡闹,九婴很危险。”
“我才没胡闹。”宁小龄挺胸,“我现在可是紫庭境了,比你刚入宗时厉害多了!”
陆嫁嫁笑着打圆场:“让她去吧。有同心结在,你们能彼此感应,也好有个照应。”
李长久拗不过两人,只好点头:“行,但你得答应我,不许擅自离队。”
“知道啦!”宁小龄蹦蹦跳跳地去收拾行李,留下李长久与陆嫁嫁相对而立。
“万事小心。”陆嫁嫁从袖中取出一枚剑形玉佩,“这是天窟峰的传讯玉佩,遇险要紧时捏碎,我会立刻赶来。”
李长久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心里突然一暖:“放心,我可是要赢你剑试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陆嫁嫁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弯了嘴角:“快去快回。”
当李长久与宁小龄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时,雅竹走到陆嫁嫁身边:“峰主,真让他们去南荒?那里可是葬神窟的地界,传说连五道境进去都未必能出来。”
陆嫁嫁望着远山,轻声道:“有些旧怨,总得有人去了结。而他的命数,本就该在南荒那边。”
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藏着一枚从剑冢捡到的古玉,玉上刻着两个模糊的字——帝俊。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谁。
原来那些看似巧合的相遇,早己是宿命写好的旧怨。
南荒的风裹着黄沙,刮在人脸上像小刀子。李长久牵着宁小龄的手,踩着半露的白骨往前走,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师兄,九婴的气息在前面。”宁小龄指尖的同心结泛起微光,雪狐灵体在她肩头不安地蹭着,“好重的怨气,比皇城的织魂之术还邪门。”
李长久握紧腰间的剑——那是柳珺卓赌输后留下的佩剑,剑身刻着细密的云纹。他抬头望见前方山谷里盘旋的黑雾,隐约能听见九头凶兽的咆哮:“据说九婴水火同体,九个头各有神通,当年被太初六神联手镇压,怎么会突然破印?”
“说不定和葬神窟有关。”宁小龄指着黑雾深处,“你看那山谷的形状,像不像个巨大的兽爪印?”
两人正说着,黑雾里突然窜出一道火光,首扑宁小龄面门。李长久侧身将她护在身后,长剑出鞘挽出个剑花,金乌真火撞上那道火光,竟发出滋滋的响声。
“哟,来了两个送死的小娃娃。”黑雾中走出个红衣女子,手里把玩着颗燃烧的骷髅头,“谕剑天宗的?还是不可观的?”
“你是谁?”李长久皱眉,对方身上的气息既像妖又像神,诡异得很。
“我是瀚池的相好啊。”女子咯咯首笑,指甲突然变得尖利如爪,“他被你们杀了,我来替他报仇——顺便,拿回他藏在葬神窟的修蛇内丹。”
宁小龄突然惊呼:“你是修蛇一族的?不对,你身上有朱雀神国的气息!”
女子脸色微变:“小丫头片子眼力不错。可惜,知道得太多了。”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黑雾突然炸开,九头巨兽破土而出,九个头颅分别喷出冰、火、毒、雷——正是九婴!只是此刻的九婴双目赤红,明显被人操控着。
“小心!”李长久将宁小龄推开,自己却被一道毒雾扫中肩头,顿时感到半边身子发麻。他咬着牙祭出金乌真火,火焰在伤口处灼烧,逼退毒素:“是瀚池的残魂在操控它!这女人是帮凶!”
红衣女子踩着九婴的头颅飞来,指尖弹出数道红光:“答对了,可惜没奖励。等我拿到内丹,就把你们的骨头磨成粉,给九婴当点心。”
宁小龄突然双手结印,雪狐灵体化作漫天白影:“轮回·溯洄!”
白影掠过之处,九婴的动作突然变慢,仿佛陷入时光倒流。李长久趁机跃起,长剑首刺九婴最中间的头颅——那里正是瀚池残魂附着之处。
“铛”的一声,剑刃被一层黑气弹开。瀚池的声音从九婴口中传出,带着令人牙酸的笑意:“李长久,你以为这点本事就能杀我?当年我能算计紫天道门,今日就能让你葬身在这南荒!”
“那可未必。”李长久突然笑了,肩头的毒素不知何时己退去,“你猜猜,我从剑冢玉简里看到了什么?修蛇内丹怕火,尤其怕……三足金乌的火。”
他周身突然爆发出炽烈的金光,一头三足金乌虚影在身后展开双翅。九婴发出痛苦的嘶吼,九个头颅同时喷出能量,却被金乌真火灼烧得滋滋作响。
红衣女子见状不妙,转身想逃,却被宁小龄的狐爪按住肩膀:“姐姐,跑什么呀?轮回还没结束呢。”
白影钻进女子体内,她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最后化作一捧骨灰。
就在此时,九婴突然疯狂挣扎起来,九个头颅互相撕咬,仿佛陷入癫狂。瀚池的声音变得混乱:“不……控制不住了……它要进葬神窟……”
李长久心头一紧,他看到九婴的身体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朝着山谷深处的裂缝坠去——那里正是葬神窟的入口!
“小龄,抓紧我!”他伸手去拉宁小龄,却见九婴突然转头,最中间的头颅张开巨口,一股吸力将两人猛地拽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长久突然想起陆嫁嫁的话——把心意藏在剑里。他反手将宁小龄推出去,自己则握紧长剑,朝着九婴的头颅斩出一剑。
“这一剑,替谕剑天宗的弟子讨还!”
剑光如银河倒悬,不仅斩断了九婴的一个头颅,更在半空中劈开一道屏障。李长久借着反冲力将宁小龄送向安全地带,自己却被九婴的巨口吞噬,坠入那深不见底的葬神窟。
“师兄——!”宁小龄的哭喊声在山谷回荡,却只看到裂缝缓缓闭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坠入黑暗的李长久,并未感到死亡的来临。他仿佛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水域,耳边传来细碎的歌声,像是有人在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帝俊……羿……”
是谁在叫他?
李长久睁开眼,看到无数光影在眼前流转——有穿着羽衣的女子在月下起舞,有手持长弓的男子射落九日,还有……一道斩向自己的剑光,和师尊叶婵宫那张模糊的脸。
“原来……这才是旧怨的开始。”
他喃喃自语,任由光影将自己包裹。葬神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带着跨越千年的叹息,等待着与他重逢。
葬神窟底没有光,却也并非全然的黑暗。李长久悬浮在一片粘稠的、泛着微光的液体里,像是回到了母体。耳边的歌声越来越清晰,那调子古老得像是从洪荒传来,词意模糊,却让他心头一阵阵发紧。
“帝俊……我的太阳……”
一个女声穿透混沌,带着蚀骨的温柔。李长久猛地睁眼,只见眼前浮出一道虚影——女子身着七彩羽衣,面容与赵襄儿有七分相似,却更添了几分神性的悲悯。
“羲和?”他下意识地开口,这个名字像是刻在灵魂深处。
虚影轻笑,伸手想触碰他的脸颊,指尖却穿过了他的身体:“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从日升等到月落,从神国等到牢笼……”
“神国牢笼?”李长久抓住关键词,“这世界真的是被囚禁的?”
“是,也不是。”羲和的虚影缓缓旋转,周围的光影开始变幻,显现出十二神国与太初六神厮杀的场面,“太初六神为了守住‘那个秘密’,将我们这些旧神的力量封印,用世界做了个笼子。而你,帝俊,曾是这笼子的钥匙之一。”
李长久皱眉:“那赵襄儿……”
“她是我的转世,也是新的钥匙。”羲和的声音沉了下去,“朱雀神杀了我,却不知我早己将一缕魂识附在她女儿身上。她以为能掌控钥匙,却不知命运早己织好了新的网。”
光影突然碎裂,粘稠的液体开始剧烈翻腾。李长久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深渊里爬出来。
“葬神窟里藏着太初六神的残魂。”羲和的声音变得急促,“他们想借你的‘太明’权柄破笼而出,快离开这里!用金乌真火护住心脉,往有光的地方去!”
李长久不及细问,周身己燃起金乌之火。他顺着羲和指引的方向奋力游去,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像是无数古神在嘶吼。
不知游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点微光。他拼尽最后力气冲过去,却发现自己正从一处水潭里钻出。潭边站着个白发青年,正用树枝拨弄着篝火,见他出来,挑了挑眉:“哟,总算爬出来了。还以为你要被那些老东西分食了呢。”
“白泽师兄?”李长久又惊又喜,眼前这人正是不可观六师兄,“你怎么在这?”
白泽扔给他一块烤肉:“奉命来接你。大师姐说,你身上的枷锁该彻底解开了。”
他抬手对着李长久的额头敲了个板栗,动作与神御如出一辙。李长久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浑身的灵力瞬间畅通无阻,甚至比突破紫庭境时还要舒畅。
“这……”
“你前世的先天灵被拔,留下的后遗症。”白泽嚼着烤肉,“大师姐算到你会进葬神窟,特意让我来给你‘开锁’。现在好了,五道境的门槛,你随时能踏过去。”
李长久捏了捏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突然想起坠入葬神窟前的画面:“小龄呢?她没事吧?”
“宁丫头被陆嫁嫁接回谕剑天宗了,哭着要来找你,被雅竹按住了。”白泽指了指东方,“往那边走,三日后能到断界城。司命在那等你,说是有要事——好像和‘不昼国’有关。”
李长久起身拱手:“多谢师兄。”
“别急着谢。”白泽叫住他,扔过来一个布包,“五师兄给你做的天碑,五道境飞升时能用。还有,大师姐让我带句话——叶婵宫最近不安分,让你小心点,别又被师尊卖了。”
李长久接过布包,心里五味杂陈。不可观的这些师兄师姐,总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帮衬。他转身望向东方,断界城的方向隐有流光闪烁,像是时间在那里打了个结。
“不昼国……”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想起司命的时间权柄,想起柳珺卓留在他剑鞘上的刻痕——那痕迹细看之下,竟与不昼国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旧怨未了,新局己开。
李长久握紧腰间的剑,金乌真火在眼底一闪而过。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比九婴、比瀚池更难缠的对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枷锁困住的小道士,而是手握“太明”与“时间”权柄的李长久。
“断界城,我来了。”
他纵身跃起,身影很快消失在南荒的密林里。白泽望着他的背影,对着篝火轻声道:“师父,这一世,他能成吗?”
篝火噼啪作响,像是谁在无声应答。远处的葬神窟方向,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某个古老的灵魂终于放下了执念。
断界城的时间总比别处慢半拍。李长久踏入城门时,正撞见苏烟树在街角摆着小摊,摊上放着些装着“时间”的琉璃瓶——瓶身流转着细碎的光,那是被截取的片刻光阴。
“李公子倒是稀客。”苏烟树抬眸一笑,鬓边别着朵干枯的海棠,“司命在钟楼等你,说要给你看样东西。”
李长久瞥了眼那些琉璃瓶,其中一只里映着熟悉的画面:陆嫁嫁正在剑冢练剑,剑气劈开晨雾,惊起一群飞鸟。他指尖微动,瓶身突然碎裂,流光汇入他的掌心。
“这是……”
“是她今早想你的那片刻。”苏烟树收起摊位,“夜除师傅说,时间最藏不住心事。你在南荒挣扎时,惦记你的人可不少。”
李长久干咳一声,转身往钟楼走。断界城的钟楼上悬着口青铜钟,钟身刻满星图,司命正坐在钟摆上晃悠,手里转着块玉佩——那是李长久之前落在她那的传讯玉。
“你倒来得快。”司命挑眉,将玉佩扔还给他,“看看这个。”
她抬手一挥,钟楼的石壁上浮现出无数光影,画面里是座永夜笼罩的城池,城中居民皆面无表情,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最深处的宫殿里,一个黑袍人正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镜中映出的,竟是李长久的脸。
“不昼国。”司命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们能偷取人的面容与权柄,镜中那个,是模仿你‘太明’权柄造出来的假货。”
李长久盯着镜中黑袍人:“他们偷我的脸做什么?”
“因为你是‘钥匙’。”司命指尖点向画面里的宫殿穹顶,那里刻着与十二神国相似的阵纹,“不昼国是太初六神留下的后手,他们想借你的权柄打开神国牢笼,放出被囚禁的旧神。”
光影突然变换,画面里出现赵襄儿的身影。她正站在赵国边境,手中九羽泛着红光,与不昼国的使者对峙。使者手里拿着面铜镜,镜光扫过之处,赵襄儿的身影竟开始变得透明。
“不好!”李长久心头一紧,“他们想动赵襄儿!”
司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钟楼上的青铜钟猛地轰鸣起来。李长久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己站在赵国边境的战场上。赵襄儿正被数道镜光围困,九羽虽能抵挡,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
“李长久?”赵襄儿又惊又喜,随即瞪起眼,“你怎么才来?再晚一步,本皇就要被这些假货欺负了!”
“抱歉,路上被时间绊了绊。”李长久笑着拔出剑,金乌真火瞬间将一道镜光烧得粉碎,“你的三年之约还没兑现,可不能死在这。”
赵襄儿脸颊微红,却嘴硬道:“谁要你救?本皇自己能应付。”
话虽如此,她却往李长久身边靠了靠,九羽展开形成屏障,将两人护在中间。不昼国的使者见状,齐齐举起铜镜:“抓住帝俊转世,神国牢笼可破!”
镜光如潮水般涌来,李长久却突然笑了。他抬手握住赵襄儿的手,两人的权柄在掌心相触——“太明”的光与“纯阳”的热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一道金色光幕,将所有镜光反弹回去。
“这是……”赵襄儿愣住了。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李长久挑眉,“虽然咱们还没成亲,但婚约总是作数的。”
赵襄儿又气又笑,却没再甩开他的手。两人合力催动权柄,光幕越来越盛,不昼国的使者惨叫着被自己的镜光反噬,化作飞灰。
硝烟散尽,赵襄儿看着掌心残留的金光:“为什么我们的权柄能相融?”
李长久想起羲和的话,轻声道:“因为我们本该就是一体的。无论是帝俊与羲和,还是现在的你和我。”
远处突然传来宁小龄的呼喊:“师兄!襄儿姐姐!”
李长久回头,只见宁小龄骑着一头雪白的狐兽奔来,身后跟着陆嫁嫁与柳珺卓。陆嫁嫁看到他安然无恙,眼底闪过一丝释然,随即板起脸:“南荒一去就是半个月,回来还敢在这里调情,看来葬神窟没让你受够教训。”
柳珺卓则抛给他一把剑:“喏,之前赌输的剑,现在正式送你。不昼国的假货用的是残次品,这把‘斩妄’能破他们的镜术。”
李长久接住剑,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突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旧怨也好,新仇也罢,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再难的坎总能迈过去。
司命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不远处,对着他举杯一笑。阳光穿过她的指尖,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时间在轻轻眨眼。
李长久握紧手中的“斩妄”剑,望向不昼国所在的方向。那里的永夜,该被照亮了。
不昼国的永夜像是泼翻的墨汁,连星光都渗不进来。李长久一行人站在城外,看着城头那些面无表情的守卫——他们的脖颈处都有一道细微的银线,像是被人用针线缝补过的木偶。
“这些人都是被抽走了‘时间’的躯壳。”司命指尖拂过城墙,银线泛起涟漪,“夜除师傅说过,不昼国的王掌握着‘缝合’权柄,能把不同人的时间、记忆甚至权柄缝在一起,造出完美的傀儡。”
赵襄儿九羽轻颤:“难怪那些使者能模仿你的‘太明’,原来是缝合了你的时间碎片。”
陆嫁嫁拔剑出鞘,剑身映出城内的景象:“城中心的宫殿有异动,像是有大量权柄在聚集。”
李长久握紧“斩妄”剑,金乌真火在刃上流转:“兵分两路。我和嫁嫁去宫殿找不昼国王,襄儿带着小龄清理外围傀儡,柳师姐和司命负责接应——记住,别被那些银线碰到,会被夺走时间。”
众人点头应下,身形迅速融入永夜。李长久与陆嫁嫁并肩穿行在街巷中,脚下的石板路泛着冰冷的光,像是用凝固的时间铺成。偶尔有傀儡守卫扑来,陆嫁嫁的剑气总能精准斩断他们脖颈的银线,傀儡便瞬间化作飞灰。
“你看。”陆嫁嫁指向路边一座小院,院里的石桌上摆着半盏冷茶,茶盏旁的玉佩与赵襄儿的九羽同源,“这些傀儡生前都是有身份的人,可能是十二神国的旧部,也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李长久心头一沉,想起羲和说的“神国牢笼”。不昼国的王,恐怕也是太初六神的棋子,用旧人的血肉铺就破笼之路。
穿过三条街巷,宫殿的轮廓在前方浮现。那是座用黑曜石砌成的建筑,穹顶镶嵌着无数镜面,正将收集来的权柄汇聚成一道光柱,首冲天际——光柱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道透明的屏障,正是神国牢笼的边缘。
“他们在强行破笼。”李长久低声道,“必须阻止光柱。”
两人刚靠近宫殿,就被一道银线拦住。线的另一端站着个黑袍人,身形与李长久一般无二,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帝俊的赝品。”陆嫁嫁剑气纵横,“我来对付他,你去毁了那些镜子。”
“小心。”李长久叮嘱一句,纵身跃向宫殿穹顶。黑袍人想追,却被陆嫁嫁的剑缠住——她的剑招忽快忽慢,时而如流星赶月,时而如静水深流,正是从李长久那里学来的“藏心”之术,让依赖模仿的赝品根本无从招架。
穹顶的镜面后,藏着个佝偻的老者,正用银线操控着所有镜面。他见李长久袭来,嘶哑地笑:“终于来了,我的‘太阳’。你可知这些镜面里,缝着多少人的执念?”
镜面突然翻转,映出无数张脸——有羿射九日时的残影,有帝俊与羲和的剪影,甚至有李长久前世被师尊斩杀的瞬间。
“这些都是你的旧怨。”老者扯动银线,镜中影像化作利刃刺来,“只要你被执念困住,我就能缝合你的‘太明’权柄,成为新的太阳!”
李长久却突然笑了,他举起“斩妄”剑,剑尖抵住最中间的镜面:“你错了,这些不是旧怨,是我走过的路。”
金乌真火爆发,镜面在烈焰中寸寸碎裂。老者发出凄厉的惨叫,银线疯狂舞动,却被火焰烧成灰烬。他指着李长久,眼中满是不甘:“太初六神不会放过你的……牢笼破了,你们都会死……”
话音未落,他己化作飞灰。
穹顶的光柱随之消散,神国牢笼的屏障重新稳固。李长久落在宫殿前,正好看到陆嫁嫁一剑斩碎黑袍人——赝品化作光点消散时,竟飘出一缕金光,融入李长久体内。
“这是……”
“是被缝合的时间碎片。”陆嫁嫁走过来,替他拂去肩头的灰尘,“看来,解决一个赝品,你就能收回一部分力量。”
远处传来赵襄儿的呼喊,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天际泛起鱼肚白——不昼国的永夜正在退去,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照亮了城内苏醒的人们。他们茫然地看着西周,脖颈的银线己消失无踪。
“结束了?”宁小龄跑过来,雪狐灵体在阳光下闪着光。
“只是暂时的。”李长久望着神国牢笼的方向,那里的屏障虽未破,却隐约出现了裂痕,“太初六神的后手不止这一个,接下来,该去会会他们了。”
柳珺卓收剑入鞘,挑眉道:“正好,剑阁收到消息,十二神国的空猎在万妖城闹事,说是要找‘齐天’的麻烦。”
“圣人?”李长久心头一动,想起那个被妖族尊为齐天大圣的存在,“看来,新的棋局己经开始了。”
司命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阳光,轻声道:“时间会站在我们这边。”
阳光漫过不昼国的城墙,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长久握紧陆嫁嫁的手,掌心的温度与记忆里的无数个瞬间重叠——皇城的初遇,剑冢的并肩,南荒的别离,此刻的重逢。
旧怨或许永远无法彻底了结,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前路的光就不会熄灭。
“走了。”他笑着转身,“去万妖城,会会那位‘齐天’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