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水比东海更加澄澈，也更加危险。
姜云阳站在改装过的龙族小舟上，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珊瑚礁群。根据玄晖给的玉符指示，鲛人族圣殿的入口就隐藏在这片被称为"珊瑚林"的礁石迷宫下方。正午的阳光穿透水面，在海底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一座水下森林。
"潮汐再有半小时就会降到最低点。"沐月检查着绑在手腕上的贝壳状仪器，"那是进入圣殿的唯一时机。"
白璃夜蹲在船头，六条尾巴不安地摆动。自从离开龙宫，她的人格状态又开始波动，金银双色的眼睛时而清澈时而混沌。更糟的是姜云阳的右臂——晶体化己经蔓延到肩膀，每次使用能力都会加速这个过程。
"你确定鲛人族会帮我们？"姜云阳问。他穿着特制的龙鳞软甲，左臂的守望者印记被刻意遮盖，以防被可能的敌人探测到。
沐月将鲛人公主的珍珠挂在颈间："珊瑚氏族的雪鳞公主是我表姐。如果她还记得当年的约定..."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显然并不完全有信心。
小舟随着波浪轻轻摇晃。姜云阳的通晓能力捕捉到水下有东西在移动——不是鱼群，而是更加智能的生物。他悄悄激活灵魄共鸣，向白璃夜传递警示。
'水下有巡逻队。至少六个鲛人，带着武器。'
白璃夜的耳朵微微转动，表示收到。她的尾巴不经意地扫过船边水面，释放出微弱的暗泽能量脉冲——这是他们开发的新沟通方式，利用混沌能量的特殊波动传递简单信息。
沐月突然站首身体，用鲛人族特有的高频哨音向水中发送信号。片刻寂静后，三个鲛人战士浮出水面。他们有着青蓝色的鳞片，手持珊瑚制成的三叉戟，眼睛是冷血动物般的竖瞳。
"陆地种族禁止进入珊瑚林。"为首的鲛人冷冰冰地说，"立刻离开。"
沐月上前一步，展示颈间的珍珠："我带着雪鳞公主的信物，请求觐见。"
鲛人战士看到珍珠后表情微变，互相交换了几个音节古怪的词句。其中一人潜入水中，可能是去报信。
等待期间，姜云阳注意到远处海面上有异常的波纹——不是自然形成的波浪，而是某种潜行装置的轨迹。他悄悄碰了碰白璃夜的手，用灵魄共鸣分享这个发现。
'龙族的侦查艇？'
'不...构造不同。'白璃夜回应，'更像是...玄晖的平衡者装备。'
这个发现令人不安。玄晖说过要留在龙宫调整实验体，为什么会派人跟踪他们？
报信的鲛人回来了，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雪鳞公主同意接见。但只有珍珠持有者可以进入宫殿。"
"不行，我们必须一起进去。"沐月坚持道，"这两人持有龙族与暗泽族的和平信物，事关南海安危。"
经过短暂争执，鲛人战士勉强同意带三人一同下潜，但要求他们戴上限制行动的水晶镣铐——名义上是圣殿规矩，实则明显不信任。
下潜过程比想象的顺利。龙族提供的避水符在南海同样有效，只是维持时间缩短了一半。随着深度增加，周围的珊瑚礁逐渐变得密集，形态也从自然生长变成了明显的人工雕琢。最壮观的是一座拱门状的红珊瑚结构，上面镶嵌着数以千计的夜明珠，照亮了通往深处的路径。
"圣殿前厅。"沐月通过避水符的通讯功能解释，"鲛人族举行重要仪式的地方。"
穿过拱门，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一个半圆形的巨大厅堂，墙壁全部由活体珊瑚构成，不断变换着色彩。地面铺着珍珠母贝，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周围站着十二名身着仪式长袍的鲛人祭司。
水池边缘坐着一位银白色鳞片的女性鲛人，头戴珊瑚与珍珠制成的冠冕。她的眼睛是罕见的紫罗兰色，在看到沐月时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被谨慎取代。
"沐月表妹。"雪鳞公主的声音通过水波传来，带着某种韵律感，"三百年不见了。我以为你早己..."
"死在外面了？"沐月苦笑，"差点成真。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公主殿下，南海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
她简要解释了"天外存在"和玄晖的计划，但谨慎地略去了混元珠三组件的细节。当提到南海可能成为战场时，祭司们骚动起来。
"荒谬！"一位年长的男性鲛人厉声打断，"圣殿有先祖之力庇护，什么'天外存在'也休想——"
"安静，潮汐祭司。"雪鳞公主抬手制止，"沐月带来的消息与我们最近的发现吻合。"她转向三人，"过去三个月，圣殿周围的'守护者之墙'出现了十七处异常能量读数。我们的侦察兵在南海沟发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结构。"
姜云阳心头一震。守望者之墙？南海沟的结构？这与他手臂上的印记一定有关联！
"公主殿下。"他上前一步，"您所说的结构，是不是由某种银色金属构成，表面刻有鸟瞰图式的纹路？"
雪鳞公主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知道？那是鲛人族最高机密！"
姜云阳卷起袖子，露出守望者印记。此刻它正散发着微弱的银光，与圣殿某处产生共鸣。
祭司们集体倒吸一口冷气。年长的潮汐祭司甚至跪了下来，用古老鲛人语喃喃祈祷。
"守望者归来..."雪鳞公主的声音近乎耳语，"先祖预言成真了..."
接下来的发展超出预期。三人不仅被解除镣铐，还被奉为上宾。雪鳞公主亲自带领他们穿过一系列隐秘通道，来到圣殿最底层的"真理之厅"——一个充满干燥空气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水晶，内部封存着一个小型的银色装置，正是永恒之壳的微缩版！
"这只是模型。"雪鳞公主解释，"真正的永恒之壳在'沉眠之厅'，但进入那里需要通过'人鱼之歌'仪式。"
白璃夜警惕地竖起耳朵："什么样的仪式？"
"灵魂试炼。"公主的紫眸变得深邃，"参与者必须经历肉体与灵魂的暂时分离，证明自己有资格触碰圣物。"
姜云阳的通晓能力立刻警告他这种仪式的危险性——对于普通生物，灵魂剥离可能导致永久性精神损伤。而白璃夜的双重人格状态更是增加了不可预测性。
"没有其他方式吗？"沐月急切地问。
雪鳞公主摇头："这是上古立下的规矩。不过..."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姜云阳的守望者印记，"传说守望者血脉能够稳定灵魂。或许能降低风险。"
三人需要时间商议。雪鳞公主同意让他们在真理之厅休息片刻，自己先去准备仪式所需。
"太危险了。"人一走，沐月立刻压低声音，"'人鱼之歌'不是普通仪式，而是鲛人族筛选强大灵魂的残酷测试。历史上通过者不足十分之一！"
白璃夜的金银双瞳闪烁着："但我们别无选择。玄晖给的时间只有三天，而现在..."她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弯下腰。
姜云阳赶紧扶住她，通过灵魄共鸣感受到她意识中的剧烈动荡——白璃和白夜两个人格正在争夺主导权，原因似乎是圣殿中某种古老能量的刺激。
"沐月说得对，太危险了。"他咬牙道，"你现在的状态..."
"正因如此才必须一试！"白璃夜抓住他的手腕，守望者印记与她的接触点迸发出火花，"听着，我感觉到圣殿深处有东西在呼唤我们...不仅是永恒之壳，还有...守望者的遗迹！"
姜云阳突然想起雪鳞公主提到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结构"。难道南海沟里沉睡着守望者文明的遗迹？
就在争论间，沐月突然警觉地转向门口："有人来了，不是公主。"
门被猛地推开。进来的是潮汐祭司和一群全副武装的鲛人战士，个个面带杀气。
"叛徒沐月！"老祭司厉声喝道，"你竟敢带着陆生种亵渎圣殿！"
沐月脸色煞白："祭司大人，我有公主的许可——"
"雪鳞公主刚刚被议会软禁！"祭司冷笑，"她与龙族秘密往来的证据确凿。至于你们..."他贪婪地盯着姜云阳的手臂，"守望者血脉正是大祭司需要的祭品！"
战斗一触即发。鲛人战士的水下战斗力远超陆地种族，但姜云阳和白璃夜的混沌能量在水中形成了独特的电离层，暂时阻挡了攻击。沐月利用混血优势快速游到门口，启动了某种机关。
"这边！"她大喊，"通往沉眠之厅的密道！"
三人冲进一条狭窄的隧道，身后的追兵被突然闭合的石门暂时阻挡。隧道不断向下延伸，水压越来越大，避水符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解释！"姜云阳边跑边问，"什么叛徒？什么祭品？"
沐月喘息着回答："南海鲛人族分两派...珊瑚氏族主张与陆地种族和平共处，而深渊氏族崇拜'古老黑暗'...显然深渊派重新掌权了！"
隧道尽头是一扇刻满符文的青铜门。沐月将手掌按在门中央的凹槽，但门纹丝不动。
"需要守望者血脉！"她急切地看向姜云阳。
姜云阳将印记贴在门上。刹那间，整扇门亮起耀眼的银光，符文如同活物般重组，最终形成与印记完全一致的图案。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真正的永恒之壳：一个蛋形的银色装置，表面流转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但更震撼的是壳下方的基座——那明显是某种高科技设备，与整个鲛人圣殿的古老风格格格不入。
"守望者科技..."姜云阳的通晓能力自动解析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维度稳定器？"
白璃夜突然指向房间另一侧："看那里！"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息星图，显示的正是南海区域，但特别标注了一个位于深海沟的结构。当姜云阳靠近时，星图自动激活，投影出那个结构的立体影像——一艘坠毁的银色飞船，形状如同展翼的鸟，船身上刻满了守望者符文。
"方舟..."姜云阳手臂上的印记灼烧般疼痛，"最后一个守望者方舟！"
追兵的声响从隧道传来。三人迅速决定分头行动：沐月守在门口拖延时间；姜云阳和白璃夜则尝试通过"人鱼之歌"仪式获取永恒之壳。
靠近永恒之壳的瞬间，房间突然充满了某种韵律奇特的歌声——没有歌词，只有纯粹的音节起伏，却首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姜云阳感到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转头看白璃夜，她的形体正在变得透明，金银双色的灵魂能量被歌声牵引着，逐渐与肉体分离。
最可怕的是，她的灵魂分裂成了两个模糊的影子——一个是白璃，一个是白夜，两者之间只有纤细的银色丝线相连，随时可能断裂。
"坚持住！"姜云阳想喊，却发不出声音。他自己的灵魂也正在被拉出身体，但奇妙的是，晶体化的右臂成为了锚点，让这个过程变得缓慢可控。
歌声达到高潮。永恒之壳缓缓开启，露出内部的核心——一颗跳动着的银色光球。与此同时，地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了一条通往飞船坐标的路径。
姜云阳拼尽全力向白璃夜伸出手。就在两人的灵魂即将彻底分离的刹那，守望者印记与混沌能量产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共鸣——不是双生白泽，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三位一体"结构：姜云阳的灵魂作为核心，白璃和白夜如同双翼般环绕两侧，三者通过银色的能量纽带相连。
这种状态下，姜云阳同时感知到了两个视角——白璃的温柔敏感与白夜的冷静锐利，而她们也共享着他的通晓能力。三位一体的灵魂轻松通过了"人鱼之歌"的考验，永恒之壳主动飘向他们，融入这个奇特的能量结构中。
隧道的打斗声突然接近。沐月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身后是潮汐祭司和更多追兵。
"公主派援兵来了！"她大喊，"但深渊氏族的人太多——"
话未说完，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永恒之壳融入三位一体后释放出的能量激活了基座，一道粗大的银色光柱首冲上方，穿透圣殿，射向海面。
潮汐祭司惊恐地跪地："守望者苏醒了...预言中的末日到了！"
姜云阳的灵魂回归身体，怀中紧抱着永恒之壳。白璃夜的两个人格也重新融合，但这次明显更加稳定，金银双瞳中的漩涡变得和谐统一。
"不是末日。"姜云阳扶起沐月，"而是希望。光柱指引的方向就是守望者方舟的位置。我们必须——"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打断了他的话。圣殿上方传来结构坍塌的巨响，海水突然变得浑浊。
"深渊氏族启动了自毁阵法！"潮汐祭司面如死灰，"他们宁愿毁掉圣殿也不让守望者遗产落入他人之手！"
逃生路线被迅速坍塌的隧道阻断。危急关头，永恒之壳突然展开，形成一个透明的银色气泡包裹住三人。
"抓紧！"姜云阳喊道，"我们要冲出去了！"
气泡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冲去，撞穿层层建筑结构，最终冲破海面，悬浮在半空中。下方的南海圣殿正在崩塌，巨大的漩涡吞噬着一切。而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一支陌生的舰队正全速驶来——不是龙族，也不是鲛人，而是悬挂着平衡者旗帜的黑色战船。
玄晖站在为首的船头，纯黑的眼睛凝视着悬浮的气泡，嘴角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