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军库观甲心惊忧
宝隆十一年初夏,神都长安的军库外,梧桐浓荫蔽日,却挡不住库房内透出的沉郁气息。玉倾城受龙天策所托,前来查验新入库的甲胄——近来天策军扩编,急需补充军备,龙天策身在河湟,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心思缜密的妻子。
军库令打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混杂着铁锈、霉味与皮革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玉倾城捂住口鼻,跟着军库令走进库房,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一排排甲胄靠墙而立,大多是沿用了数十年的旧甲。铁甲片锈蚀得连纹路都看不清,有些地方甚至锈成了一团,轻轻一碰就簌簌掉渣;皮革制成的披膊与腿裙,早己硬化发脆,稍一用力便裂成碎片;更有甚者,甲胄的系带断裂,护心镜脱落,露出里面简陋的棉衬,看得出是缝缝补补过多次。
“这……这就是给边军准备的甲胄?”玉倾城拿起一具胸前有破洞的铁甲,指尖触到冰冷锈蚀的边缘,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军库令满脸羞愧,搓着手道:“回威宁侯,国库前些年多用于平叛与赈灾,甲胄更新缓慢,这些己是能凑出的最好的了。前几日抽检,三成的甲胄连箭都挡不住,更别说刀砍了……”
玉倾城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龙天策每次出征,身上的甲胄总要让她反复检查,生怕有一处破损;想起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士兵,或许有不少人,就是因为甲胄不坚而丢了性命。“不行,”她放下铁甲,紫眸中闪过坚定,“甲胄是士兵的第二生命,绝不能如此敷衍。”
第二节 灯下绘图凝巧思
回到侯府,玉倾城彻夜未眠。她找出家中珍藏的历代甲胄图谱——从先秦的皮甲,到汉初的玄甲,再到本朝的鱼鳞甲,一一铺开在书房的大案上,借着烛火仔细研究。
“寻常铁甲太重,士兵穿上行动不便;皮甲轻便,却防护不足……”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图谱上的甲片纹路,“若能取两者之长,既轻便又坚固,还要护住要害……”
接下来的一个月,玉倾城几乎泡在了书房。她请来军中的老兵,询问他们穿甲作战的痛点:“哪里最容易受伤?”“甲胄太重,长途奔袭时如何是好?”“护心镜的位置是否能再调整?”老兵们起初不解,一个君侯夫人为何关心这些,却被她的认真打动,纷纷倾囊相告。
她还亲自丈量士兵的身形,记录下不同部位的活动幅度,在图纸上标注出“肩关节需灵活”“腰腹处甲片需重叠防护”等细节。烛火下,她的紫眸专注而明亮,手中的炭笔在宣纸上勾勒出甲胄的轮廓:头盔采用流线型,减少风阻;肩甲做成弧形,不影响抬臂;胸前用两块打磨光滑的椭圆形铁甲护住心脉,甲片边缘镶嵌铜钉,既加固又美观;背部与腰部的甲片采用鱼鳞状排列,既能弯曲活动,又能层层防护。
“这里的系带要用牛皮混丝线,更耐磨;甲片之间的连接,用铜环代替麻绳,更灵活……”她一边修改,一边在图纸旁标注,案上的烛泪积了厚厚一层,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到泛白,她却浑然不觉。
最终,一幅详尽的甲胄图纸呈现在眼前:整体造型简洁流畅,既保留了铁甲的坚固,又融入了皮甲的轻便,关键部位的防护尤为突出,尤其是胸前那两块椭圆形的护心镜,在图纸上被特意用朱砂标出,旁边写着“需用高碳钢锻造,打磨光亮”。
第三节 巧匠受托铸新铠
图纸画成,玉倾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大匠蒲元。
蒲元是蜀地人氏,祖上三代都是铁匠,尤其擅长锻造兵器甲胄。他曾为龙天策打造过龙头环首刀,刀身锋利,能削铁如泥,深得军中好评。如今他被聘为皇家工坊的总匠师,住在神都城南的铁匠巷。
玉倾城带着图纸登门时,蒲元正在锻炉前敲打一柄长枪,火星溅在他古铜色的臂膀上,他却浑然不觉。听闻威宁侯到访,他连忙放下铁锤,擦了擦手上的铁屑,迎了出来:“不知君侯驾亲临,有失远迎。”
“蒲师傅客气了。”玉倾城将图纸递给他,“我有一事相求,想请蒲师傅看看,这甲胄是否能造得出来。”
蒲元接过图纸,起初漫不经心,可越看越惊讶,眉头渐渐蹙起,又慢慢舒展,最后竟忍不住拍了下大腿:“妙!太妙了!”他指着图纸上的肩甲弧度,“这个角度,既护住了肩头,又不影响挥臂,比寻常甲胄合理百倍!还有这护心镜,用高碳钢锻造,打磨光亮,不仅能防护,还能在阳光下晃敌眼,简首是神来之笔!”
“蒲师傅过奖了。”玉倾城笑道,“只是这甲胄工艺复杂,不知蒲师傅能否胜任?”
蒲元挺起胸膛,眼中闪烁着匠人对好作品的渴望:“君侯放心!只要有图纸,给我一年时间,定能造出这般甲胄!只是……高碳钢耗费巨大,还需朝廷支持。”
“材料之事我来解决。”玉倾城当即承诺,“我会奏请陛下,拨出专款,务必让蒲师傅没有后顾之忧。”
第西节 一年淬炼明光生
接下来的一年,皇家工坊的炉火日夜不熄。蒲元带着三十名顶尖工匠,全身心投入到新甲的锻造中。
最难的是高碳钢的炼制——需将生铁反复折叠锻打,去除杂质,再加入适量的碳,火候多一分则脆,少一分则软。蒲元亲自主持锻炉,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手上的燎泡起了又破,破了又结,最终炼出了寒光闪闪、硬度与韧性兼备的高碳钢。
甲片的打造同样耗费心力。每一片甲都要按照图纸的尺寸打磨,弧度、厚度丝毫不差,尤其是胸前的两块护心镜,需打磨得如镜面般光滑,能清晰映出人影。工匠们轮流上阵,手指被磨出血泡,便用布缠上继续干。
玉倾城每月都会去工坊查看进度,有时带来新的想法——比如在甲胄内侧缝上柔软的麻布衬里,减少对皮肤的摩擦;有时带来上好的伤药,亲自为受伤的工匠包扎。看着一块块甲片从粗糙的铁坯变成精致的部件,她的紫眸中总是闪烁着期待的光。
宝隆十二年盛夏,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工坊的天窗,照在组装完成的甲胄上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具怎样的甲胄啊!整体呈银白色,高碳钢锻造的甲片层层相叠,如鱼鳞般紧密;胸前的护心镜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能照亮人心;肩甲、腿裙的弧度流畅自然,既威风凛凛,又透着灵动之气。蒲元穿上甲胄,挥了挥手臂,踢了踢腿,惊喜道:“轻便!灵活!比寻常铁甲轻了三成,防护却好了不止一倍!”
玉倾城走上前,指尖抚过冰凉光滑的护心镜,看着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轻声道:“就叫它‘明光铠’吧——愿它如光明般,护佑我大汉将士。”
第五节 龙颜大悦遍全军
“威宁侯献上明光铠,防护超群,轻便灵活,实乃军中之宝!”
消息传到未央宫,少帝习明湜立刻召玉倾城携甲入宫。当明光铠被抬到殿前,阳光照在护心镜上,反射出的光芒让百官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
少帝亲自上前,抚摸着甲胄的甲片,又让侍卫试穿,见其行动自如,甚至能做出劈砍、腾跃等动作,顿时龙颜大悦,对着玉倾城朗声赞道:“皇姑真乃奇女子也!朕有皇姑,如得一宝!”
他当即下旨:“命宫中工匠全力打造明光铠,先装备天策军与羽林卫,再逐步推广至全军!所需材料、人力,一概优先供应!”
旨意一下,皇家工坊与各地军器监立刻行动起来。铁匠们听闻明光铠的神奇,都卯足了劲,日夜赶工。不到半年,第一批五千具明光铠便装备了天策军。
当身着明光铠的士兵列阵走过朱雀大街时,神都百姓纷纷驻足观看。阳光下,无数面护心镜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一片移动的星河,看得人眼花缭乱。“好甲!”“有这样的甲胄,将士们再也不怕受伤了!”欢呼声此起彼伏。
龙天策从河湟回京述职时,特意穿上明光铠试了试,金眸中满是赞叹:“倾城,你这手,比我这杆枪还厉害!有了它,我汉军的战斗力至少能提高三成!”
玉倾城看着丈夫眼中的光芒,又望向城外训练的士兵,紫眸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这具明光铠不仅是一件兵器,更是她为这个国家、为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献上的一份心意。
宝隆十二年的秋天,随着明光铠在全军的推广,大汉的军队迎来了一次装备上的革新。阳光下,那一片片耀眼的明光,不仅照亮了士兵们的铠甲,更照亮了大汉军事力量的新篇章——一个以科技与匠心,守护疆土与安宁的时代,正伴随着明光铠的寒光,缓缓拉开序幕。而这一切的开端,源于一位女子在军库前的叹息,和她灯下那一笔一划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