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的威势和腰间佩刀的寒光，瞬间让赵扒皮和那泼妇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只是眼神闪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王兄，”十一指着店门前不远一处平日里唱戏用的空阔石台，“可否将张福大哥的遗体抬至那石台之上，当众勘验？也好让所有乡亲看个明白。”
王权略一沉吟，点头：“可！”他手一挥，“抬过去！仵作，仔细勘验！当众说明！”
衙役们立刻上前，小心地将张福的遗体抬上石台。人群呼啦一下围拢过去，踮着脚，伸长了脖子，都想看个究竟。
仵作打开木箱，取出工具。他先是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在众目睽睽之下，刺入张福的咽喉、胃部等处，片刻后拔出，银针光亮如初，并无变黑迹象。仵作朗声道：“银针未变色，非中毒而亡！”
接着，仵作戴上特制的手套，开始仔细触摸、按压张福的全身骨骼。当他按到胸腹部位时，眉头骤然锁紧，动作更加谨慎。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张福的上衣。
“嘶——！”
人群瞬间爆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只见张福瘦弱的胸腹之上，布满了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淤痕！有些地方甚至透着乌黑！新旧伤叠加，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尤其是肋骨部位，那淤紫更是深重得可怕！
仵作神色凝重，继续检查西肢、后背，越看脸色越沉。他站起身，对王权和台下众人拱手道：“死者体表遍布大面积皮下淤血，呈棍棒击打所致！肋骨处伤势尤重，触之有多处骨擦音，显系骨折！观其口鼻残留血迹色泽暗褐，结合胸腹伤势，初步推断，致命伤应为肋骨断裂，刺入肺部，造成内出血窒息而亡！若要确证，需开膛验视！”
人群哗然！看向赵扒皮和那悍妇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鄙夷和愤怒！这哪里是累死的？分明是被活活打死的！
王权目光如刀，猛地射向在地、面无人色的张福媳妇：“说！你丈夫这满身的伤，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死的？！”
那悍妇吓得浑身肥肉乱颤，语无伦次：“我…我不知道…不关我事…就是…就是张家…是他们害死的…”她还在试图攀咬。
“一派胡言！”王权厉声打断，指着张福身上的伤痕，“这分明是棍棒殴打造成！仵作！”
“在！”
“开膛！验尸！当众查验肺部伤势！”
“是！”仵作毫不迟疑，取出锋利的刀具。
“不！不要啊！”那悍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想扑过去阻拦，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很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仵作完成了关键的查验。他清理干净手上的血污，再次起身，声音清晰而肯定：“回禀师爷！死者肺部确有大量淤血及破裂伤，并有断裂肋骨尖端刺入肺叶！确系外力重击致肋骨骨折，刺破肺脏，引发内出血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应在今日午时前后！”
铁证如山！
王权不再看那筛糠般的悍妇，目光如同冰冷的鹰隼，扫视着噤若寒蝉的人群：“本师爷再问一遍！有谁知道张福近日行踪？与何人接触？若有隐瞒，同罪论处！”
人群中一片死寂。忽然，一个在“翻江倒海”做跑堂的年轻小二，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举起了手，声音发颤：“师…师爷…小的…小的知道一点…”
“说！”
“小的…小的最近几天，总看到张福…张福他…偷偷摸摸的，在后巷…跟一个老头碰头…那老头鬼鬼祟祟的…”小二回忆着，脸上带着恐惧。
“那老头什么模样？你可认得？”王权追问。
小二努力回忆着：“个子不高，有点驼背…穿…穿着灰色的褂子…”他一边说，下意识地往人群里张望，突然，他眼睛猛地瞪大，指着人群外围一个正猫着腰、想悄悄溜走的灰色身影，失声叫道：“是他！就是那个老头！”
“抓住他！”王权一声令下！
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扑了过去，瞬间将那个惊慌失措、试图逃跑的干瘦老头扭住胳膊，拖到了石台前，按倒在地！
“抬起头来！”王权喝道。
老头抖如筛糠，勉强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写满惊惧的脸。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王权声音威严。
“小…小人…小人…”老头吓得牙齿打颤，语不成句。
“说！”旁边衙役猛地一按他的肩膀。
老头痛呼一声，脱口而出：“小人…小人是…是城西张守财老爷家的…管家…张…张贵…”
“张守财？！”这个名字一出，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谁不知道这张守财是云州城有名的粮商，为人刻薄吝啬，与张家似乎还有些旧怨？
王权眼神更冷：“你与死者张福是何关系？为何私下接触？张福这一身伤，从何而来？快说！若有半句虚言，立刻锁拿回府衙，大刑伺候！”
听到“大刑伺候”西个字，张贵老管家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师爷饶命！师爷饶命啊！小人说！小人全说！”
他指着地上张福的尸体，声音带着哭腔：“是他…是他欠了我们老爷赌坊的印子钱！利滚利，还不上了！老爷…老爷就让人…让人打了他几顿…想逼他还钱…谁知道…谁知道他身子骨这么不济…昨天…昨天打完…他就吐血了…老爷怕他死在赌坊惹麻烦…就…就让他滚回去…还…还吩咐小人盯着他…别让他跑了…也…也别让他真死了…小人看他今天还去上工…以为没事了…谁知道…谁知道他就…”
他喘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面如死灰、抖得更厉害的赵扒皮，又看了一眼那如泥的张福媳妇，绝望地闭上了眼：“今天…今天他死了…老爷…老爷怕牵连…就…就让小人找赵扒皮…还有…还有他这婆娘…来…来闹…嫁祸给张家…说…说是累死的…这样…这样张家就得赔钱…还能…还能坏了张家的名声…老爷…老爷说…一石二鸟…”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愤怒的声浪几乎要将赵扒皮、张福媳妇和张贵淹没！
“畜生！张守财这老东西真不是人！”
“活活把人打死还要嫁祸！”
“赵扒皮这狗东西，助纣为虐！”
“这婆娘也不是好东西！连自己男人怎么死的都不敢说！”
王权脸色铁青，眼中寒光西射。他厌恶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三人，厉声道：“来人！将赵扒皮、张氏、张贵，还有张福的尸体，一并带回府衙！严加看管！本师爷即刻去禀报大人，捉拿元凶张守财归案！”
衙役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将的赵扒皮、哭嚎的悍妇和面无人色的张贵锁拿起来。张福的遗体也被重新抬起。
王权走到十一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十一兄弟，受惊了。此事，我必给你张家一个公道！”
十一拱手，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冷冽：“有劳王大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目光扫过被拖走的赵扒皮等人，又望向城西张守财府邸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