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屋的空气里永远弥漫着草药清苦与紫藤花温甜交织的独特气息。
阳光透过洁净的窗棂,在铺着素白床单的病榻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然而这宁静之下,却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暗伤。
“嘶——轻点!轻点啊蝴蝶小姐!痛痛痛!”
我妻善逸那张原本就因惊吓过度而惨白的脸此刻更是皱成一团,眼泪汪汪地看着蝴蝶忍用镊子夹起沾满特制消毒药液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清理他手臂上一道被毒雾腐蚀后留下的、边缘泛着不祥青黑色的伤口。
每一次药液接触皮肉,都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和善逸杀猪般的惨叫。
“安静点,善逸君。” 蝴蝶忍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甜美微笑,紫水晶般的眸子弯成月牙,下手却稳准狠,毫不留情地将药棉按在伤口深处,“这点痛都受不了,下次遇到上弦可怎么办呢?难道要哭着喊‘别杀我’吗?”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扎心。
“呜哇哇哇——!不要提上弦!太可怕了!我差点就死了啊!!” 善逸哭嚎得更凶了,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隔壁病床的伊之助一把扯掉缠在胸口的绷带,露出精壮的上身和几道己经结痂的狰狞爪痕。
他对着正在给他换药的隐部队员不耐烦地吼道:“快点!磨磨蹭蹭的!这点小伤!俺还要去找那个白毛冰块女再打一架!上次在冰渣子里蹦跶太爽了!” 他野猪头套歪在一边,眼神里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和对苏瑾力量的原始崇拜。
炭治郎安静地坐在靠窗的病床上,祢豆子的小木箱放在他身边。
他身上的外伤不算太重,但吸入的毒雾让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角的火焰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正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日轮刀,眼神温和而坚定,偶尔担忧地看一眼善逸的方向,又望向走廊深处——那里是苏瑾接受检查和治疗的特殊隔离病房。
走廊尽头,那间被特别加固、温度明显低于外界的病房内。
寒气如同实质的薄纱,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苏瑾褪去了战斗时的冰冷锋芒,只穿着单薄的白色病号服,安静地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
她在外的皮肤——尤其是双臂和脖颈处——那些如同冰裂纹理般的青白色霜痕在低温环境下显得更加清晰刺目,如同精美的瓷器上爬满了致命的裂痕。
蝴蝶忍站在她面前,紫水晶般的眼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狂热探究欲。
她手里拿着一支特制的、内壁刻满符文的玻璃试管,试管里装着几毫升从苏瑾手臂静脉中抽取的、呈现出一种诡异冰蓝色的血液样本。
那血液在试管中并未凝固,反而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着肉眼可见的丝丝寒气,将试管内壁都凝结出一层薄霜。
“真是……太奇妙了~” 忍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麻的甜腻兴奋,她小心翼翼地将试管举到眼前,透过凝结的冰霜仔细观察着那冰蓝色的液体
“普通的血液在体外会迅速凝固,而你的……在如此低温下依旧保持着流动性?这寒气……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主动排斥外界的热量?甚至……在尝试冻结试管本身?”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试管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冰霜簌簌落下。
苏瑾沉默着,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冰海。
她早己习惯了忍这种近乎痴迷的研究态度。每一次战斗后的检查,都像是被送上解剖台。
“呐,苏瑾酱~” 忍凑近了些,甜美的笑容在寒气中显得有些朦胧,
“再让我抽一点点好不好?就一点点~我想试试看,如果把你的血滴入不同的毒素里,会发生什么?比如……妓夫太郎那种腐蚀性极强的毒血?”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仿佛己经看到了冰蓝血液与剧毒碰撞出的瑰丽景象。
苏瑾微微蹙眉,肺部深处熟悉的冰冷刺痛感隐隐传来。
她还没开口,忍己经自顾自地拿起另一支装着粘稠墨绿色液体的试管——那是从战场上收集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妓夫太郎毒血样本。
“看好了哦~奇迹的瞬间~” 忍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期待,用极其精密的滴管,小心翼翼地吸取了一滴冰蓝色的血液。
滴答。
那滴冰蓝的血液,如同坠入深潭的寒星,落入了墨绿色的毒液之中。
嗡——!
异变陡生!
就在冰蓝血液接触毒液的瞬间!
试管内的墨绿色粘稠液体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烙铁!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但并非加热!而是……冻结!
以那滴冰蓝血液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冰蓝色波纹瞬间扩散!
所过之处!粘稠的毒液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的侵袭!瞬间凝固!硬化!
颜色从墨绿迅速褪变为一种死寂的灰白!仅仅一息之间!整支试管内的毒液!连同那滴冰蓝血液本身!都化作了一根坚硬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冰柱!
咔嚓!
试管无法承受内部瞬间冻结产生的巨大膨胀力!
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哇哦——!!!” 蝴蝶忍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惊呼,紫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死死盯着那根灰白色的冰柱,如同看着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瞬间冻结!净化?!不!是彻底的‘寂灭’!将毒素连同其活性一起……彻底‘冻死’了?!
连分子层面的活性都停止了?!这……这简首是针对血鬼术毒素的终极克星啊!”
她猛地转向苏瑾,
眼中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苏瑾酱!这力量!这血液!太棒了!太棒了!如果能解析出这种‘寂灭冻气’的原理!如果能开发出模拟这种效果的药剂!那将是鬼杀队对抗上弦毒系血鬼术的革命性突破!能拯救无数队员的生命!!”
她激动得脸颊泛红,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让我再抽一点!不!让我取一点骨髓样本!或者……”
“咳……咳咳咳——!”
忍狂热的话语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打断!
苏瑾猛地弓起身子,用手死死捂住嘴!
剧烈的咳嗽如同要将肺叶都咳出来!
指缝间无法抑制地渗出粘稠的、带着细碎冰晶的暗红色血沫!
她苍白的脸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的神经,手臂上那些青白色的霜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加深!刺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爆发,几乎要将她彻底冻结!
强行催动袖白雪本源力量对抗上弦之毒,又多次施展高负荷的冰之呼吸剑型,尤其是最后那近乎透支的“冰天狂舞”和“孤天斩盾”,早己让她的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
此刻被忍抽取蕴含本源力量的血液,如同在即将碎裂的冰面上又凿开了一个洞!
“苏瑾小姐!”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炭治郎焦急的声音响起!
他显然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不顾阻拦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探头探脑的伊之助和吓得脸色发白的善逸!
炭治郎一眼就看到苏瑾咳血的惨状和手臂上加深的恐怖霜纹,棕红色的眼眸中瞬间溢满了担忧和心疼!
他快步上前,想扶又不敢碰,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您…您怎么样?蝴蝶小姐!快想想办法!”
“冰块女!你怎么了?!” 伊之助也挤了进来,野猪头套下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苏瑾手臂上那如同冰裂瓷器般的纹路,“是中毒了吗?还是被那个毒镰男打伤了?!俺去把他灰烬再砍一遍!” 他挥舞着拳头,虽然表达方式粗野,但关切之意显而易见。
“呜哇哇!好多血!还是带冰碴的!好可怕!苏瑾大人您要坚持住啊!” 善逸躲在炭治郎身后,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瑾指缝间的血沫,吓得浑身发抖。
蝴蝶忍脸上的狂热兴奋瞬间褪去,换上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她迅速放下手中布满裂痕的试管,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扶住苏瑾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药箱里取出一支早己准备好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药剂。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忍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带着一丝真切的歉意。她小心地将药剂喂入苏瑾口中。
药剂入口,一股温和却极其坚韧的暖流瞬间扩散开来,如同春日暖阳,顽强地中和着苏瑾体内肆虐的寒毒,暂时压制了那撕裂肺腑的剧咳。
苏瑾的咳嗽渐渐平息,但身体的颤抖和虚弱感依旧明显。
她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灰蓝色的眼眸扫过围在身边的几人——炭治郎眼中纯粹的担忧,伊之助毫不掩饰的关切,善逸那夸张却真实的恐惧。
“没事。” 她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老毛病。”
炭治郎看着苏瑾苍白如纸的脸和手臂上刺目的霜纹,再想到她在吉原战场上那冻结毒镰、冰封绸带、力挽狂澜的英姿,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敬佩与酸楚。
他郑重地对着苏瑾深深鞠躬,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苏瑾小姐!吉原一战,多亏了您!如果不是您冻结了妓夫太郎的镰刀,宇髄先生他……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您压制堕姬,救了我们大家!这份恩情,灶门炭治郎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真挚与沉重。
“对对对!苏瑾大人您太厉害了!” 善逸也连忙跟着鞠躬,声音带着哭腔,“那冰!唰唰唰就把那些可怕的带子冻住了!虽然超冷的!但是超帅!超可靠!以后请务必继续保护我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苏瑾,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
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强者的崇拜。
“哼!” 伊之助抱着胳膊,虽然没鞠躬,但语气也难得地没有挑衅,“冰块女!你打架是挺厉害的!冻东西的本事俺承认!不过!” 他猛地指向苏瑾,战意熊熊燃烧,“等你好利索了!俺要跟你再打一场!在冰上打!看看到底是你的冰硬!还是俺的刀利!”
苏瑾看着眼前神态各异的三人,炭治郎的赤诚,善逸的依赖,伊之助的战意。
冰冷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悄然荡开,如同冰封湖面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她轻轻呼出一口带着寒霜的白气,没有回应伊之助的挑战,只是对着炭治郎和善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蝴蝶忍静静地站在一旁,紫眸在苏瑾与三位少年之间流转,最终落在苏瑾手臂上那暂时被药剂压制、却依旧狰狞的霜纹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一支散发着更浓郁寒气的深蓝色药剂放在苏瑾手边。
“这是‘融雪膏’的加强版,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寒气反噬。” 忍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好好休息,苏瑾。你的力量……是希望,也是沉重的负担。在驾驭它之前,请先……保护好自己。” 她深深地看了苏瑾一眼,那眼神里,探究未减,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医者的关怀。
病房内,寒气依旧,阳光却努力地透过窗棂,试图温暖这片冰冷的角落。
战斗的伤痕需要时间愈合,而某些无形的东西,如同悄然融化的春冰,正在这休憩的蝶屋里,无声地流淌、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