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点点，苏夜斜倚在古松高处的枝桠上，一腿屈起，一腿自然垂下，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皎洁的月光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映得那双眸子越发深邃如潭。
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苏夜目光微动，望向林间小径，只见张小凡正朝着他的方向略来。
“小凡？”苏夜眉梢轻挑，身形一晃便从数丈高的树梢翩然落下，落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张小凡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苏夜后，连忙上前搀扶：“师兄！你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屋里躺着？”
苏夜摆摆手，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我身上的伤势已经无碍了，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这话倒非虚言，虽然九天神剑御雷真诀威能惊天，但以陆雪琪目前的修为尚不能完全驾驭。
若不是他主动闯入雷霆领域，单凭这一式剑诀的余威，本不至于让他受此伤势。
此刻体内灵力运转间，大黄丹的温润药力已渗透四肢百骸。
更玄妙的是，他主修的五行剑诀与体内“五行调和者”的词条天赋相辅相成。
五脏对应五行，灵力循环往复间，伤势自然好得比常人快上数倍。
张小凡借着灯笼昏黄的光，仔细打量着师兄的脸色。
只见苏夜眉宇间虽还带着几分倦色，但眼神清亮如昔，呼吸也平稳有力，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师兄的恢复力当真惊人，白天见你伤得那么重，我还担心...”张小凡憨厚地挠挠头。
“怎么？怕我明日不能继续参加比试？”苏夜挑眉笑道。
张小凡连忙摇头：“不是的！我是想把这个给师兄…这是我特意熬的粥。”
他犹豫片刻，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粗布包裹，苏夜眸光微动，接过包裹时触到碗壁尚有余温。
揭开粗布，一股带着药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米粥熬得浓稠适中，里面还漂浮着几片晶莹的茯苓和人参须。
“有心了。”苏夜声音带着几分柔和道。
张小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我修为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只能...”
苏夜打断他道：“小凡，你切莫要妄自菲薄，你身兼青云门太极玄清道与天音寺大梵般若两大绝学，这般机缘造化，天下能有几人？如今不过是厚积薄发之时，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我明白了，多谢师兄指点。”他再抬头时，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苏夜唇角微扬，将空碗放回张小凡手中：“粥很好喝，下次可以多放些茯苓。”
夜色渐深，林间的露水打湿了衣袍，张小凡请教了几个修炼要诀后，见师兄面露倦色，便识趣地告辞离去。
苏夜独坐在青石上，望着天边渐沉的月色，指尖无意识地着沧浪剑柄。
剑身上细密的水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思绪。
翌日清晨，通天峰上人头攒动。
七脉会武的决赛之日，高台之上，七脉首座依次就座，道玄真人端坐正中，白须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水月大师身侧，陆雪琪一袭白衣胜雪，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天琊剑悬于腰间，剑穗随风轻扬，她清冷的目光不时望向擂台方向，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纤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你身上伤势恢复的如何？”水月大师轻声问道。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陆雪琪道。
比起身上的伤势，更让她在意的，是昨日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道义无反顾冲进雷光的身影。
擂台另一侧，苏夜正在做最后的调息。
沧浪、赤霄双剑交叉置于膝前，一蓝一红两道灵光如水火交融，在他周身形成奇异的光晕。
似乎感应到什么，他突然抬头，正好对上远处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
两人隔空相望，陆雪琪迅速别过脸去，耳尖却悄悄泛起一抹绯色，苏夜嘴角微扬，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喧哗打断。
“龙首峰齐昊到！”
人群自动分开，齐昊一袭月白长袍缓步而来，这位龙首峰的首徒气度从容，他腰间悬着的寒冰剑尚未出鞘，周遭温度却已明显下降。
“苏师弟天资过人，昨日一战，倒是让师兄有些汗颜，今日能够与师弟交手，倒是有些荣幸。”齐昊拱手一礼道。
苏夜起身还礼：“齐师兄的寒冰剑诀，我也仰慕已久。”
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战意。
高台之上，晨风微凉。
苍松道人宽大的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捋了捋长须，意有所指地说道：“田师弟的徒儿昨日伤势还未痊愈，今日便要强行出战，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田不易圆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苍松师兄这是担心我徒儿抢了齐昊的魁首之位？”
他故意将“抢”字咬得极重，胖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哼！”苍松道人袖袍一振，冷笑道：“那也要他有这个本事才行。”
水月大师冷眼旁观，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两位师兄何必做口舌之争？胜负自有分晓。”
她语气平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台下的苏夜。
道玄真人轻咳一声，无形的威压让争执戛然而止：“同门较技，点到为止，今日不论胜负，都是我青云门之幸。”
风回峰首座曾叔常同样打圆场道：“两位师侄都是人中龙凤，今日一战必定精彩。”
他转向身旁的商正梁：“商师兄以为如何？”
商正梁抚须笑道：“老夫只盼他们莫要像昨日那般，把擂台都给拆了才好。”
这话引得几位首座会心一笑，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似霜，尚未交手，气势已然交锋。
齐昊周身寒气缭绕，脚下地面凝结出细密冰晶，苏夜则气息内敛，唯有腰间剑匣微微震颤，发出清越剑鸣。
朝阳完全跃出云海，将整个擂台笼罩在金色的晨光中，道玄真人起身宣布：“七脉会武决赛，现在开始！”
钟声响彻云霄，山间的云雾为之震荡，这场牵动整个青云门心的巅峰对决，终于拉开帷幕。
话音刚落，齐昊剑指一引，一道冰蓝剑光如蛟龙出海，直取苏夜面门，剑气所过之处，空气凝结出细碎冰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苏夜不慌不忙，墨玉剑匣“铮“的一声开启，沧浪剑化作碧蓝流光迎上。两剑相击的刹那。
“轰！”
水汽与冰晶四溅，在晨光中形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苏夜剑锋一转，沧浪剑骤然分化出百道剑影，如暴雨倾盆般向齐昊笼罩而去。
每一道剑影都凝若实质，水光潋滟间暗藏杀机，将齐昊周身三丈尽数封锁。
齐昊不慌不忙，双手掐诀如莲，随着一声清越剑鸣，寒冰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剑锋所过之处，苏夜的百道剑影竟被生生冻结在半空，化作无数冰晶悬浮的奇景。
苏夜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忽然后撤三步，他右手持沧浪剑横于胸前，左手掐诀一引：“破！”
“咔嚓——”
被冻结的剑影突然同时炸裂，无数冰晶如利箭般向齐昊激射而去，这一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引得台下惊呼连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