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的指尖捏碎了第七盏琉璃灯。
灯芯里的火焰本该是温暖的金色,却在熄灭前诡异地转成幽青,最后化作一缕烟,在他眼前凝成一行小字:
**"你看起来很累。"**
字迹工整,冷冽得像冰刃刻出来的。
天帝猛地挥袖打散烟雾,可那行字却像是烙在了他的视线里,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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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站在学宫藏书阁的暗影处,指腹缓缓着那片青玉面具的碎片。
碎片冰凉,触感如霜,内侧那个小小的"风"字刻得极深,像是被某种极寒的力量硬生生凿出来的。
——萧风的东西,总是这样。冷得刺骨,却又让人忍不住想握紧。
林小雨站在他身后,呼吸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手里捧着一盏萤灯,灯焰却凝成了静止的冰棱,不再跳动。
"他来过人间。"她低声道,"但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了看。"
萧凡抬眼。
"看了什么?"
"看了一场雪。"
——前日,长安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雪落无声,却在每一片雪花上刻了极小的霜纹,若有人拾起细看,会发现那纹路拼起来,是一个古老的冥界咒印。
可等凡人们好奇地想要触碰时,那些雪却瞬间化成了青烟,消散无踪。
像是一个冷笑话,讲给能看懂的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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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终于召见了萧凡。
殿内寒气森森,连玉阶都覆了层薄霜。天帝眼下泛着青黑,指节因攥得太紧而发白。
"找到他。"天帝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立刻。"
萧凡垂眸,唇角极轻地扯了一下。
"陛下在怕什么?"
"怕?"天帝冷笑,袖中的手却在抖,"他若真想回来,早该——"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近侍的惊叫。
天帝猛地转头,只见殿门外的云海翻涌,竟凭空凝出了一条冰径,一路延伸至远方。冰径两侧,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冰晶,每一颗晶体内都封着一缕青焰。
——那是冥界的路标。
——也是萧风一贯的作风。
**不解释,不回应,只冷冷地丢下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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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冥华在子时发现学宫的池塘结了冰。
冰层极厚,却透明得能一眼望到底。而池底,静静地躺着一枚青玉扳指——萧风当年戴过的。
他试着破冰去取,指尖刚触到冰面,整个池塘突然"咔"地一声裂开细纹,所有裂痕精准地拼成了一个字:
**"不。"**
——连拒绝都懒得开口,只用寒冰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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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终于崩溃了。
他在深夜独自去了窥天镜前,咬牙低吼:"萧风!你到底想怎样?!"
镜面沉寂许久,终于缓缓凝出一行冰霜刻成的字:
**"看你失眠的样子,很有趣。"**
——高冷至极,却也恶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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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凡站在人间最高的山巅,望着远处长安城的万家灯火。
他知道萧风一定在某处看着这一切,冷淡的,戏谑的,像看一场无聊的戏。
可若真那么无聊……
又何必特意降一场刻了符文的雪?
何必凝一条通往冥界的冰径?
何必——
夜风忽起,一片冰晶落在他肩头。
萧凡低头,发现那片冰晶里冻着一朵极小的彼岸花,花蕊中央,凝着一滴血似的露珠。
他忽然笑了。
"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明明想让人找到,却偏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真是,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