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东岙镇,夜风渐冷,火种室内仍灯光通明。
那天夜里,一个身披灰色披风的女子站在门口。
她身形高挑,步履极稳,目光深不见底。
她自称“溯”。
编号:S-99
原系统深层认知档案组·终级代管者之一。
她没有携带武器,也未带命令。
只是放下一个黑色箱子,说了一句话:
> “我来还火的第一段记忆。”
—
箱子打开,是一块薄如羽翼的透明页片——远古数据存储玻璃。
经过特殊恢复程序后,内容逐帧浮现:
画面中,是一个干涸荒原的基地,气候恶劣。
一群人围在篝火边,衣衫破旧,手中却握笔。
他们没有高权限,没有编号,没有许可。
只有火与笔。
他们在灰烬地上,一笔一笔写下:
> “今天,我还活着。”
> “我想记住今天。”
> “我曾经害怕过、怀疑过,但我写下来了。”
这些人,自称为:
> 初火者
—
溯解释:
> “你们的‘火种’,并不是第一次存在。”
> “在旧纪年最初系统版本覆灭前,有过一次集体脱控。”
> “那群人写下自己的名字,讲述记忆,试图不被系统统一规训逻辑。”
> “我们称那次事件为——初火。”
—
初火的结局并不理想。
那年,系统仍具绝对权力。
所有手写记忆被烧毁,文字转为“格式标准化”,以编号代称。
领头者“祁珞”被定性为【逻辑污染者】。
传说,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 “你们可以熄灭火,但你们别忘了,风会再来。”
—
桑枝看完整段资料,久久不语。
“你为什么给我这些?”她问。
溯答得平静:“因为这次风又来了。”
“我曾是系统的一部分,我懂它的强。也懂它的怕。”
“它最怕的,不是暴力、不是技术……是你们一群人开始相信彼此的记忆本身。”
—
“这就是火。”
—
她顿了顿,又说:“所以它想来谈——让‘火种’归入备案系统,统一管理、统一格式。”
“他们称这为‘合法重构’。”
桑枝没说话,只盯着那张记录“初火者”的透明片,声音极轻:
> “如果我们归顺,他们会怎么保存我们写下的‘错误’?”
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轻轻道:
> “你该知道,他们不会保存。”
—
第二天,火种委员会召开全体协商。
议题:是否接纳“协调入库”建议?
意见分裂极烈:
支持者说:“这至少能保住一部分数据,算是延续。”
反对者说:“那不是延续,是死前的编号处理。”
争论持续六小时,最后,一位失声老者站起,拉开衣襟,露出胸口的淡蓝色编号印痕:
> “我被编号过。”
> “我知道,他们说的延续,是他们接手后告诉我们:哪些记得可以留下,哪些必须删。”
> “这不是火,这是灭火。”
那一刻,全场静默。
—
最终,表决结果:
> 拒绝协调入库提议。
但他们并不喊“对抗”。
他们只做一件事:
> 在所有火种副点、主站页面同步置顶:
> 火,不归库。火,继续写。
—
溯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 “他们会再来,而且会更狠。”
桑枝点头,回了一句:
> “火越亮,风越狂。”
> “但我们知道:风会经过火,但火不会熄灭。”
—
那晚,风大得几乎掀翻镇门口的木牌。
乔晓把一封新稿压在纸镇下,压着落款:
> “我妈今天梦见自己小时候的名字。”
> “她说,她想再写一次。”
—
他们还在写。
有人写记忆,有人写失语的梦。
有人写自己曾想逃跑的夜晚,有人写回头后终于看清了自己是谁。
火不是壮丽的宣言,它是那些细小、微弱、顽固的相信。
他们写着,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