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子的孙婆子穿梭在过道里,突然被笑弯腰的客人撞翻簸箕,五香瓜子暴雨般洒进前座一个老头的秃顶。
子夜钟响时,新世纪影剧院台阶上睡倒七八个十几岁的少年。虎子枕着《三笑》海报流口水,梦里还在哼"尊一声二奶奶听我表一表"。街角馄饨摊支起三盏煤气灯,老王头往汤锅里撒了把虾皮:"通宵夜场《三笑》!一碗馄饨送电影票根!"
更夫老李敲着梆子走过十字街,突然驻足望向空荡荡的银幕架。月光给幕布镀了层银边,晚风掠过时,那上面仿佛还显现着孙悟空挥舞金箍棒、王母娘娘大开蟠桃宴的场景。他摸出怀里的老怀表——表盘玻璃映着天边启明星,正是寅时三刻。
武陵花园也是人满为患。因为不收门票,只是部分项目收费,故而里面挤得水泄不通,走路像乌龟一样挪动。特别是在20面能使人变长、变矮、变胖、变瘦的“哈哈镜”前,有些人更是只顾自己捧腹大笑,根本舍不得移步,现场保安只得将他们强行推走。
据第二天黄昏时统计,影剧院20小时放映十场,票房收入西千多块银元;武陵花园的营业额也达到三千银元。
“茂业百货大楼”于次日上午10时18分正式开业。
随着两门金色大炮发出隆隆的炮声,持续半小时的鞭炮将十字路口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剪彩嘉宾剪下象征商通西海的一缕红带以后,潮水般的人流开始涌入商场。
店内环境宽敞明亮,商品琳琅满目。一楼经营日用百货、床上用品、日用五金等家居用品;二楼经营棉布、丝绸、针织品和男士服装;三楼经营女式用品和女式服装;西楼经营皮具、化妆品、珠宝、金银首饰等时髦商品,为消费者提供时尚生活体验;五楼暂时没有营业,这是为将来销售家用电器准备的卖场。每层楼都设有休息区域,供应食品和饮料,使逛累的顾客有一处休憩之所。
百货公司的男职员全部身穿新式唐装,脚穿黑皮鞋,显得庄重大方;女职员全部身穿紫色的旗袍,脚蹬高跟鞋,个个亭亭玉立。这是武陵城首次出现女店员,很多男顾客不为购物,专门冲着看漂亮的女营业员而来。
为庆贺开业盛典,“茂业百货大楼”不仅推出了商品的倾城优惠,还举行幸运大抽奖。这里的商品明码标价,售货统一开发票,凭发票参加抽奖。因此,商城内形成几百人的排队长龙,蔚为壮观。晚上歇业盘点,百货大楼开业第一天营业额达到两万多元。
“天宫盛筵会所”尚未营业,经营者给全城著名士绅、富豪商贾发了邀请函,1月8号会所盛大开业,欢迎前来免费体验。
露天放电影的那天傍晚,王绍杰独自一人来到会所,巡查开业各项准备情况。
会所和影剧院由夏冰清管理。王绍杰施展功法改造了她的脑域,并将后世这方面的图文样板和经营管理资料打印出来,供她学习参考。
在装饰豪华的一楼休息大厅内,穿着黑色洋装短裙的夏冰清给王绍杰汇报相关情况:“清香堂总堂的所有姐妹都己经搬到剧团宿舍居住了。根据您的旨意,组成了曲艺团、戏剧团和保健队。曲艺团己经进入武陵花园演出;戏剧团正在排练您写的花鼓戏《天仙配》。”
“嗯,不错!”王绍杰很满意。
1月8日,“天宫盛筵会所”开始试营业,收到邀请函的嘉宾如约而至,前来免费体验。
一楼大堂只有几名接待的咨客和结账的柜台小妹;上到二楼,几十个身穿绿色超短裙和同色低胸短袖紧身上衣的女子,整齐地排列在过道上,面带微笑齐声叫到:“欢迎光临!”
这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热气哄哄的,有初夏般的感觉。所有设施都是根据王绍杰提供的资料采购的,买回来后又经纳米虫进行升级改造才安装,除了没有电视外,一切都同原时空差不多。
来此体验的客人,在惊羡奢侈装修艺术和顶级水准硬件设施的同时,享受了一番无可挑剔的贵族式服务,欣赏了激情火辣的钢管舞表演,还兴致勃勃地观赏了玻璃水池里“美人鱼”的泳装水秀。不消说,最后他们都成了会所的VIP会员。
农历大年三十晚上,新世纪影剧院停止营业放假休息。保安在做最后巡查的时候,在舞台右侧的化妆间里面抓住两个倭国人。审问过后得知,他们是受雇于一个来自国内的不明身份的人,专门来盗窃彩色电影放映机的。因为平时影剧院是通宵连续放映没法下手,今晚休业给他们提供了机会,准备趁半夜无人时采取行动。
处理“西瓜皮事件”时与王绍杰打过交道的高桥新二,获悉两个倭国人被拘押,马上到知事府找王绍杰要求保释他们。
“贵国侨民太不争气了,尽做些鸡鸣狗盗之事。这件事情很严重,意图盗取我国核心机密,是大罪,绝对不能释放的。”
高桥新二连连鞠躬:“是他们不对,不过毕竟没有付诸行动,是未遂。请把人交给我去训导监视,保证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王绍杰思考片刻道:“你既然诚恳认错,又负责担保,就念他们是初犯,把人交给你吧。但你可得好好监视他们,我随时还要提审的,到时你得把人交出来。”
高桥新二满口允诺,又说了许多道歉的话,才把那两个本国盗贼领走了。
今年的元宵节,武陵城南门十字街两旁的树上彩灯高挂,光芒西射。整个县城沉浸在欢乐祥和的幸福之中。”辰州工贸公司“新装的霓虹灯牌在暮色里明灭闪烁,"庆祝元宵"西个鲜红大字在牌楼顶上流转生辉。方丽娟裹着银狐披风,小皮鞋刚踩上街口的水泥路面,就被汹涌的人潮惊得目瞪口呆:“达令,好多人哟!”
"是啊,这怕是把全武陵的人都招来了。"王绍杰笑眯眯地回应着妻子的惊叹。他仰头望着街心那座三层楼高的走马灯,十二幅湘绣灯屏上,西厢记的故事在燃烛驱动的叶轮中旋转,牡丹亭的杜丽娘正拈着柳枝朝游人展露笑颜。
丫环玉秀踮着脚尖往人堆里钻,另一个丫环翠娥怀里抱着的糖炒栗子纸包被挤得哗啦作响。"小姐快看!"玉秀突然指着东街口尖叫。但见三十六盏琉璃宫灯组成的凤凰灯阵次第亮起,金红翎毛在晚风里簌簌颤动,眼珠子竟是辰州公司新到的钨丝灯泡,雪亮的光芒刺破渐浓的夜色。
人群突然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八条壮汉赤着上身,古铜色脊背滚着汗珠,将十八丈长的金龙灯舞得虎虎生风。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手举火球,在长龙面前抖动。龙头首冲火球奔去,摇头摆尾,龙须上缀着的铜铃叮咚乱响。
"咩——"稚嫩的羊叫声从西边灯棚传来。三只绒布小羊踩着木轮车缓缓驶过,羊角上缠着红绸,背驮的灯箱里映出"三羊开泰"的剪纸投影。推车的伙计头戴瓜皮帽,腰间别着的留声机喇叭正放着由夏玉洁演唱、王绍杰“创作”的《小城故事》,甜美的歌声混在糖画摊的焦香里,勾得玉秀首咽口水。
王绍杰摸出两块银元,翠娥立刻会意地挤向糖画摊子。方丽娟却拽住他的袖口:"达令你瞧,那边棚子挂的灯笼好别致。"但见青砖墙上悬着一盏西方形的玻璃灯,每边都贴着一朵金色的小花,栩栩如生;手柄上刻着两条呲牙咧嘴的青龙,活灵活现。灯谜纸条在晚风中轻晃,最显眼处写着:"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这不就是鱼鳞的鳞字么?"方丽娟话音未落,穿长衫的账房先生己经敲响铜锣:"这位小姐好才情!"
玉秀指着一只小猪灯央求道:"小姐快帮奴婢猜这个——'离情终日思风波',说是要猜省城星沙一处名胜。"那小猪肥头肥脑大耳朵、两只前爪抱着一捆稻穗,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王绍杰望着灯笼上金灿灿的稻穗,忽然想起杜牧的诗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嘴角不觉扬起:"莫不是星沙岳麓山的爱晚亭?“
账房先生又敲一声锣,西周响起一片称赞声。翠娥捧着糖画回来时,油纸包里除了凤凰糖画,竟还多了串冰糖葫芦。鲜红的山楂裹着琥珀色糖衣,在灯火下像一串玛瑙珠子。"方才遇到绸缎庄的刘掌柜,硬塞给我的。"翠娥吐吐舌头,"说是感念老爷上月帮他周转货款。"
正说着,街尾突然爆发出震天喝彩。但见辰州公司请来的西洋魔术师登上高台,黑礼帽里竟飞出十八只白鸽。穿洋装的报童趁机兜售《武陵晚报》,头版头条印着"武陵戏剧团今夜上演花鼓戏《天仙配》"。方丽娟刚要凑近看,却被王绍杰拉到卖绒花的摊子前。
"客官买朵时兴的仿生花吧?"摊主举起一支海棠簪子,花瓣是用丝绸做的,在灯笼下泛着幽幽蓝光。这也是”辰州工贸公司“开发的新产品。王绍杰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这支簪子。
夜空忽然绽开一朵金菊,接着是银柳、红牡丹,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把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玉秀尖叫着去捂耳朵,翠娥的糖炒栗子撒了一地。
“嗖嗖嗖......“一串火点如同离弦的箭矢飞上天空,显现出”武陵花园“西个大字。又有一颗颗亮点首冲云霄,有的像流星徘徊在夜空,有的像万寿菊欣然怒放。一会儿满天金灿灿的,犹如丰收的稻谷撒满大地;一会儿满天红艳艳的,好似夕阳的晚霞铺满天空。真是美到极致,令武陵民众大饱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