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阳照常升起,跟昨天也没什么不同,一定要说有的话就是多了早八,毕竟一个星期总有那么几天是不尽人意的。
我定了闹钟,习惯性地在闹钟响前两分钟就睁开了眼睛,江渔晚正站在窗户边不知道看着什么。
很奇怪,除了一次例外,几乎我每次醒着她也都醒着。
“早。”江渔晚察觉到了我起床的动静,面无表情地窗户那转过了脑袋,眼中的赤色比阳光更甚,小小声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那时阳光恰好,透着丁达尔效应,斑斑点点地落在江渔晚的头发上,似乎有一条黑色的瀑布垂直流落到了她的腰及之下。
她好像就只是站在那里,我的视线突然就移不开了。
我没理由地想起了一句诗。
“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也兴许只是我睡迷糊了。
又或者天使这种生物来人间,还是太超纲了。
“今天早上有课。”
“嗯,我知道的。”江渔晚顿了顿,“晚点我也要去许铃音那儿。”
“该吃吃该喝喝,不想干就偷会懒,别跟她客气。”
“嗯……中午我会去找你。”
“真要来啊?”
“嗯……”江渔晚郑重其事地连点了好几下脑袋。
怎么突然有一种小动物报恩的既视感呢。
“你没来过我学校,会迷路。”
“那我来过一遍就记住了。”江渔晚顿了顿,小脸微微仰起:“而且我还可以问学校里的同学。”
怎么这时候就变聪明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总感觉这孩子聪明劲都用在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不可以吗?”江渔晚继续问道,大有一种不答应就一直问下去的趋势。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还早,来得及。”
我总觉得是昨天晚上发癫激起了江渔晚的某种危机心理……不太说得上来,但是比之前那个我说一就是一的江渔晚有了些许的差别。
不过这样也正常,江渔晚不是我的提线木偶,她有自已的意志。
“……”
这下好像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先洗脸刷牙吧。”我走下床,江渔晚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以至于只有到了厕所把门反锁上我才敢换衣服。
而后在我要出门的时候,江渔晚马上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这次她没有再拉我的衣角了,只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我加快一分她也就跟着加快一分,就像一条怎么甩了也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
我叹了口,主动停了下来,江渔晚愣了一下,随后也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站着不动。
“为什么这次离这么远,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诶……”江渔晚纠结着低头拨弄自已的十指,“不过我以前抓小鸟的时候,离得太近它们都会突然飞走,一直远远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反而可以跟着它们走很久。”
“我想,夏寻舟可能也是一样的。”
我往后退了两步,走到了江渔晚的身边:“可这样你也永远抓不住小鸟。”
江渔晚问道:“那有什么关系呢?”
我反问道:“你一开始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得到小鸟吗?”
“可以得到当然很好呀,可问题是小鸟并不愿意,那我就算真的抓住它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江渔晚说话的时候,有一点点的难过,我开始分不清她说的“鸟”到底是我还是她自已了。
我摇了摇脑袋:“意义在于你得到了它……小孩子可不会在乎别人的意愿而放弃自已的意愿。”
“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吗。”江渔晚说的,好像并不是疑问句,答案似乎已经在这句话中了。
“人总要对自已没有得到的东西抱有莫大的执念。”
“那么,你认为呢?”
江渔晚语气一凝:“喜欢是放手。”
“不。”我继续摇头:“喜欢是抓住。”
“原来夏寻舟是这样想的吗?”江渔晚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微闪:“我原本以为我们的想法会是一样的。”
“也许早些时候会是一样的,只是后来才变成了这样。”
江渔晚提出了一个我没有想到的问题:“那你想要我跟你一样吗?”
“……”
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喜欢什么,就放弃什么……”江渔晚轻声说道:“想要什么,就抓紧什么。”
“是这样吗?”江渔晚重新抓起了我的衣袖。
“……”
“你喜欢我的外衣,我可以送你一件。”
“我饿了。”
又沉默了片刻,江渔晚眼神闪躲,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正好前面不远处就是之前去过的早点铺,不得不说老学长摆摊还是兢兢业业。
“同学,早,吃点什么?”学长远远地看到了我们,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
我看了眼江渔晚,她又默默地缩到了我身子后面,声音细微,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你帮我点就好。”
思索片刻,考虑到了江渔晚的饭量。
“嗯……肉包,五个吧,豆浆两杯,再来根油条。”
“好嘞。”学长忙会着还不忘调侃一句:“学妹还是这么怕生呀。”
“是啊。”我稍稍侧过脑袋,江渔晚正仰头看着我:“但她以后不会一直这样。”
学长把打包好的早点递了过来,继续笑道:“小年轻真好。”
“你也不老。”
我先走一步,江渔晚在身后对着学长小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海城位于南边,夏天的特色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海风夹杂着蝉鸣缠绵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路上的行人少有行色匆匆,实际上这里的生活节奏算不得有多快。
从家到海城大学的路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林荫路,种着不知名的树,一到夏天就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缝破碎地照在地面上,明明还是绿得发亮的时候,可偏偏风一吹就会带落下来几片叶子。
正好有那么两片,一片落在江渔晚的头上,另外一片则落到了她吃得正欢的包子上——之前买的大多数早点都进了江渔晚的肚子里。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觉,而江渔晚只是轻轻抖了抖身子,那片叶子还是死死地沾在了她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