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吃啦?”我再次确认了一遍,毕竟我好几天不吃东西是真饿不死,人类的不一定了。
“吃吧。”夏寻舟笑了笑,“孩子长身体就多吃点。”
总感觉这句话好像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之前夏寻舟吃饭一直都是慢吞吞的,也总是吃一半就不吃了,我还在想如果可以把剩下的东西都给我就好了。
但如果说是有胃病的话……
“那岂不是……”我顿了一下子,随即情绪有些低落:“很多好吃的都吃不了了?”
夏寻舟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撇开了话题:“你知道七宗罪吗?”
别说,这个我还真挺熟的,甚至还背过特例说明。
“知道呀,这个是必修课。”我点了点脑袋。
“你觉得你是暴食吗?”夏寻舟笑道,“感觉你身子小小的,但是真挺能吃的。”
“如果我是暴食……那你就是骄傲!”我小声反驳道。
“没感觉到。”
“我们课上说的了,对什么事情都越不感兴趣的人类其实就越是骄傲的,因为他们骨子里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腾出了一只干饭的手,竖起了自已食指。
夏寻舟挑了挑眉头,“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看我。”
“夏寻舟不会生气吧?”我赶紧把饭咽了下去。
“不会啊。”夏寻舟一脸无所谓,“大家都是有欲望的,七宗罪就是七中最为显著的欲望,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带点。”
“如果说有一个人想要无欲无求,那么“想要”的这个情绪不本身也是欲望的一种吗?”
“用一种欲望去压制另外一种欲望,是我们人类经常干的事情。”
我吃饭的速度很快,本来夏寻舟给我的饭也就只剩了一半,其实扒拉了没几口感觉就吃完了,这样一看,我好像还真挺能吃的,索性馒头之类食物都还挺便宜的,买了五块钱就能吃个半饱了。
“那夏寻舟的欲望是什么呢?”我默默盖上了方盒,坐直了身子。
“欲望就是愿望,很笼统的一种说法,在找到自已究竟想要什么之前,我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怎么感觉你说跟没说一样?”我抿了下嘴唇,并没有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
“是呀,人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有些东西没有说清楚其实就是已经说清楚了。”夏寻舟眉毛弯弯地看着我,我总感觉他意有所指,但是我却不能明白他的话。
“夏寻舟是言不由衷还是喜欢当谜语人呀?”
“这叫说话留三分。”
“不懂诶……”我抿了抿唇,感觉夏寻舟就是在欺负我不懂人类的语言内涵,“我差不多该回去啦。”
“我下午放学早,等你下班了我去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感觉其他东西还是太贵了,于是便伸出了五根手指:“想要吃馒头……红糖的,要五个。”
“噗嗤。”夏寻舟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疑惑道。
“没事,突然想到开心的事情。”夏寻舟边笑边摆着手,“快去吧,快去吧。”
“哦,那……再见。”
我走的时候,学校里那棵参天的榕树也跟着窸窸窣窣地落下了好多叶子,可这并不是秋天,当时也只道是寻常。
很久以后,等我再次回忆过往,我依然固执地认为没有任何一个时期的夏寻舟比大学时期的他在我眼中更为耀眼。
可能是因为我完完整整地参与了他的整个青春,也见识过在那段青春里面的人,他们都血肉得可怕。
我很不幸,也很幸运。
很不幸,我们永远无法判断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永恒。
很幸运,少年灌风的校服,藏着我来人间最大的秘密。
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
许铃音给我安排的工作还是跟昨天没什么两样,与其说是手工艺品倒不如说是她倾注情绪的寄托,每一件繁琐的物品完成后她都要仔细地端详很久,然后才给他们安排去处。
许铃音喜欢用传统的书信连带着邮件寄出去,这个过程并没有避讳着我什么,有时候还会让我帮忙去邮局跑腿。
后面次数一多了,邮件的人也都认识我了,经常会指着我说:“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今天也来了。”
有时候还会请我吃有些桌上摆着的小点心。
我发现了许铃音寄东西的对象,大多都是老人,或者有亲人离世而留下的孩子,偶尔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名字,不太像这个地方的人会取的样子。
许铃音说:“他们生前给我提供了一场很精彩的故事。”
她扬着手中的饰品,脸上明明是带着笑意的,我却感觉她好像是在难过的。
“这些东西……或是他们生前喜欢的,或是自已认为重要的,或是家人需要的寄托。”
“给活人,也给死人,可能也会送些活了很久都还没有被我弄死的老东西。”
“不过都是他们应得的,他们都曾很精彩的活过。”
很奇怪,一个死神竟然会为活着感到值得,为了离开感到悲哀。
我不太懂这些,也许以后就懂了,谁知道呢,我一直都觉得我只是活得没有许铃音久而已,但是当两个数都在无限增大的时候,最开始的差距便也会跟着无限接近于零,我的意思是,总有一天我也可以明白的。
日子很平淡,波澜不惊,没什么特别的。
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与之相比,我之前在天界的过得甚至都称不上为“生活”。
黎秋好像很喜欢来我们家里玩,用夏寻舟的话来说,他是赖上我们了。他还说,这个现象是从我住进他家里来才开始的,以前这个逼一周都跟他见不上几次面——这些都是夏寻舟的原话。
黎秋说白天他的家在我们这,晚上他的家才在他那边。
“这里人多,热闹,还有漂亮渔妹妹,来这里感觉跟回家了一样。”
每到这个时候,夏寻舟总会给他一个白眼:“你讲话一股子死刑味,收收。”
我挺喜欢他们这样子的,至少以前除了哥哥没有多少天使愿意搭理我,我过了很久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