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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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从来不乏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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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玩宋
作者:
酒壶空了
本章字数:
8838
更新时间:
2024-12-28

朱雀门至龙津桥是东京的商业中心。当街酒楼、茶馆林立,药店、食铺的伙计门前招揽生意,五行八作,喧嚣热闹。州桥往南百米处,一家饼店人流络绎不绝。

在其门首悬挂着的招牌十分醒目:“香河有奇饼,老姬技艺新。此店一餐毕,忘却天下珍。”落款林和方记。食客手中拎着装饼的纸袋也写了这些字样。

“石榴开花头对头,听我唱唱三十六码头,叫一声干哥哥呀,哎,小妹妹说什么哟,听我唱……”林啸迈进前堂,便爆出猪叫。林老丈和方老丈比比划划,正在情歌对唱。想是前不久逛瓦肆观唱曲学来的罢。

“爹呀、方伯、真好兴致。肉饼卖光了,分些银子给我喽。”林啸挤眉弄眼。“不中、不中喽、现今你阿娘大权在握哟。”林老丈一摊双手,装得特别无辜,逗得方伯哈哈大笑。

自从阿娘生了土帽儿,林老丈心性大变,大概是老年得子,幼弟又十分讨喜。原本他就疼爱自已娘子,如今是更加宠溺了。

“二郎,爹真没有白疼你,脑瓜灵光也是随了爹了。”林老爹自说自话。林啸却翻了好几个白眼。什么、什么,没听错吧,从小到大棍棒荆条可没少往身上招呼呀!聪明劲儿随你,我呸,怎么,人越老,脸皮倒变厚了。算了算了,咱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何必和一老头子一般见识。

“是,是,好的全随了你,歪的便随了隔壁老王叔吧。”林老丈听出不是好话,“找打了,小泼猴,扭断你的爪子。”林啸伸出舌头扮鬼脸。“世侄儿的点子出得好,生意好得没法说,瞧瞧,不到日中,全部卖光了。”方伯兴奋地说。

“有了自已的房产,就是便利,地段也好,二郎主意大。”林老丈想到十几年的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生活,感慨道。“爹呀,儿子还有大招没用呢,你便满足了。”林啸调侃。“爹老矣,没大志了,温饱已经知足,只盼你们更好,诶,你大兄,我忧心呢。”

世间的爹娘一般同。尽管十个指头咬哪一个都心疼,往往慈母偏疼弱子。那些有能力的、坚强的,父母常觉得反正你有办法,我们就不必烦恼了。其实这样并不好,弱的有恃无恐、恃宠而骄,甚至失去谋生能力,变成全家人的重担,有的甚至变成无可救药的“败家子”。更常见的是那个被爱照顾得比较多的未必会感激,认为理所应当。

这世大哥林平,自从科举失败,愈发不思进取,宛如后世躺平一族,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无所事事,安心啃老,从前还有书生的酸气、傲气,看过穿秀才卖酸文的低声下气大概受了刺激,便再也不肯抛头露面。

林啸想起后世的一篇文章“年轻人为什么脱不下孔乙已的长衫?这套长衫是我自已不愿脱下,还是你们强加给我的”。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寒窗苦读却找不到一份好工作,你让我脱下长衫,我想得通吗?因为不脱长衫我还是孔乙已,脱下长衫就变成骆驼祥子了。

如果孔乙已的失败,还可以说不够勤奋努力,那没有躺平的闰土,最后还是活成骆驼祥子的样子……诶,林平是不想脱下孔乙已的长衫,放不下读书人的架子,又不想成为骆驼祥子,靠辛苦赚钱吃饭养家,心态堪忧。

“爹呀莫犯愁,就让大哥闲居家中抄书吧,安安心心地和嫂子给你生堆大孙子,老爹你就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吧。”看不得老爹愁苦的老脸,林啸只好安慰道。“二郎,你……”林老爹半信半疑。“明日我去街南桑家瓦子,那些说书的正缺话本,我编些故事,一会儿让大哥抄录下来,定会卖个好价钱。爹呀把心放在肚子里,有二郎在,你的大郎定会吃香的、喝辣的。”

林老丈吧嗒吧嗒掉起眼泪了,我的亲娘呀,怎么了,老了老了眼窝浅了,还是共情能力强了。林啸哄孩子般拭去老爹的泪水,“别哭别哭,乖乖。”

“东家在此吗?”嗓音低沉沙哑,拉着长音问道。众人一愣。林啸抬眼望去,来人宫中侍者打扮,手持拂尘,头戴巧士冠,一身太监服穿得一丝不苟,简约素朴。容色淡然倚门而立,后世的他混迹黑白两道,滚滚红尘里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此人尽管不着华丽,俭素却带贵气,举止不卑不亢,神情稍带睥睨。

“老汉便是,不知公公有何差遣。”林老丈上前一揖。“坊间传闻本店的肉饼,皮薄如纸,肉连无筋,外酥里嫩,油而不腻,回味余香,”“听起来让人馋涎欲滴,据说是河北风味的?”公公探问。大生意来了,林啸堆起笑脸,拱手作揖。

“回公公,肉饼是本店供应食客的拿手饭食,真真是河北口味,制饼技术是祖上传下来的。啊,今天的肉饼已经售罄,如蒙不弃,本店会约定送餐,每逢约定之日,将美食亲自送到府上。”我的娘亲呀,林、方二老丈吓出一身冷汗。

二郎信口胡诌,这可是皇宫里来的人,谁知道是给哪个主子跑腿,若是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呀。还说是祖传的,这分明就是突厥饼嘛,回头撕烂你的嘴,打折你的腿,王八羔子,啊,不不不,小兔崽子,啊,不,林老丈脑瓜子嗡嗡鸣叫,思维混乱。只有用一双老眼瞪着林啸。

“那敢情好,咱家便与你说定,逢六、逢九便送至宫门外,有人卯时准时候着。”公公轻笑,转身离去,步态轻盈仿佛脚下踩着云雾,散发着一种神秘的魅力。“二郎啊二郎,你是想让全族满门抄斩吗?你个讨债精啊。”林老丈嚎啕大哭,就差满地打滚,方老丈也好似同病相怜,两人抱头痛哭,如丧考妣,林啸哭笑不得,好言相劝。

“爹呀,方伯没啥大事,饼固然是方伯与回人学来的,但我们不都做了改良了嘛,手艺更加精湛,口味上更加考虑汉人口味,花样也增加不少……”“二老止住悲声,两两相望,低下了头,画面上呈现出两张羞红的老脸,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林啸佯装看不见,认真道,“爹,方伯,二郎有个建议,今天这个公公来咱家饼店,提醒了我。为了赚更多银子,我们要做一个‘精准服务’的项目。”

“啥,精准服务项目。”两老丈异口同声,表情如鸭子听雷,目瞪口呆的样子。“是这样的,我们要赚有钱人的钱,我看好了,本朝王公贵胄享受美食的同时更加重视饮食体验,他们俸禄丰厚,干着芝麻绿豆小事,整个一个清闲听曲寻乐,累了也不进餐厅,干脆让小厮跑腿,自已享受美味,再和同僚夸耀一番,彼此嬉闹。”

“然后呢。”两老丈又异口同声,如此默契差点惊掉林啸的下巴。“我观察到,这些王公贵族有钱官绅常常雇一些伙计到酒楼下单,掌柜差人送餐到他们府上,有那大方点的,吃得高兴就会打赏双倍的饭菜钱。我看咱家店品种单一,二郎再搞些特色小吃,嗯,他们吃腻山珍海味,没准,咱家店会更加红火。”

林啸踌躇满志的样子十分欠揍。“我们怎么做?”两老头再一次异口同声。“首先,买两头驴做交通工具。”林啸想到后世的外卖小哥、骑手大哥。“其次,催促工匠做温盘、食盒,温盘起到保温作用,食盒多设几层,方便各种菜式分门别类放置,以免菜肴串味。”“最后,再雇佣若干伙计,统一着装,穿梭于街巷,也算给本店做广告。”

“贤侄儿,这样盘算下来,人手的确不够,店里也要增加人手了。”方伯脑回路终于转过来,有了反应。“我看邻街的大壮和他娘子朵朵不错,一个踏实肯干,一个心灵手巧还能吃苦。”林老丈的脑回路也在回归,更加清晰,给这个便宜儿子点个赞。

“好,听说两夫妻没有找到活计,正发愁呢。”方伯补充一句。“爹呀,那也不够哇,嗯,不如叫上大哥来店里帮忙,我思量送个餐,他还是能做到的。”林啸提议。林老丈面露迟疑之色。“爹呀,人懒骨头软,长时间待着会废掉的。再说,我写话本,他晚上抄录就行。”

“是啊,亲家让平儿和佩环都来帮忙。路,总是要他们自已走,咱老哥俩还能照顾他们多久呢。”方伯话里伤感。也许他后悔女儿嫁给大郎了吧。当年在大名县时他们说笑的一对小儿女可是二郎和尚未出生的小女,眼见如今的林啸愈发玉树临风,足智多谋,他轻叹了一声。

林啸脑子转得极快。“啊,大兄也非一无是处,假以时日,必定发光闪亮。大哥更是宠妻狂魔,疼娘子的劲儿让人吃醋。若有了好吃好穿的就会追着娘问,‘佩环有吗?佩环的呢?’娘笑骂他,‘歪哥,娶了娇妻忘了娘。’众人大笑。方伯释然。本朝男尊女卑,林平宠妻如此,也算一枚暖男。

翌日未时,林啸步行来到桑家瓦子街南一带,人流熙攘,买卖果真兴隆。挑担卖水饭的,提篮售干果的,林林总总穿行其间,高声叫卖南腔北调,煞是滑稽。“短袴长衫白苎巾,咿咿呀呀月下急推轮。洛阳路上相逢者,尽是经商买卖人。”

耳听锣鼓震天,杂耍处但见两个人同时走在绳子上,借助绷紧的绳子弹力,表演着腾跃、翻跟头等高难度动作,惊险刺激,观者惊叫骇然。“唱一个娇滴滴的女郎,舞一个娇媚媚的破心……”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执拍板清唱,语娇声颤,让人想入非非。“人生驹过隙尔,不如多积金市田宅以遗子孙,歌儿以终天年。”

诚是也。林啸缓步走进一家茶肆。月中时见过的屈姓说书先生正在绘声绘色地讲《快嘴李翠莲》。“爷开怀、娘放学、哥欢心、嫂莫虑,女儿不是夸伶俐……”

林啸落座叫了一壶茶,闭目养神、品茶听书,尽是悠然。“且听下回分解。”说书结束,“各位捧场,捧场了,小老儿在此谢过了。”拱手作揖,谦恭客套。他应该是早就留意到了林啸。很快转到林啸对座:“小兄,那日惊鸿一面,让小老儿魂牵梦绕,找寻的苦哇。”“是要买鄙人的话本吗?”林啸直截了当。“知我者如兄,小老儿梦寐以求喽。”“一个章节500文。”林啸开价。

“300文。”屈先生还价。一番讨价还价后定下。“小兄出了这个价,就不该卖他人了。”“可以,这个演义就卖于你了,以后的话本鄙人就会采取拍卖的方式,出价高者就卖给谁。”林啸戏谑道。“啊,小官人你等等,咱们再议议。”林啸佯装要走,以蚓投鱼。

酉时,林啸乐不可支地回到家中。嘿嘿,今日收获满满。屈先生为了垄断话本市场,不但买断了《隋唐演义》,在原来价格上提了两成,又买断了十多个大部头评书,价格不菲。两人找了中人签了协议。哈哈,林啸再也不用抛头露面、摇唇鼓舌了。当然,屈先生精明得很,他会做个代理商,转手高价卖给其他说书人。

资源,垄断资源很重要,林啸不会点破。反正他仅凭后世评书资源,便会赚得盆满钵满,又何必诟病他人的赚钱路数呢。

林啸走进堂内,顿感异样。林老丈双眼通红,一定是哭过。庄氏抽抽噎噎。平时酸不拉几的林平,此刻脸上却流露出几分喜色。林成愣怔迷茫,小土帽儿安静地躺在摇篮里。呢嘛,出去一天,什么情况?“爹……”饶是后世心理素质极强的林啸,此刻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之感。

“儿呀,爹苦哇,儿呀。”林老爹爆出如丧考妣般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林啸吓懵了。“爹呀,爹呀,你这是怎么了?娘,我爹这是怎么了?大哥……出什么事了?”林啸的心头慌乱,像装了一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直跳。

“二郎,咱们不是林姓,是柴姓。后周皇帝柴荣是咱们的曾祖父。”林平最先发声,语音高亢,紧促激动。“啥?大哥不要乱言。爹呀,你说话,说呀。”林啸也不淡定了。“官人,身子骨要紧。”庄氏体贴地擦拭丈夫眼里的泪水。

林老丈慢慢地平复了心情,转身踱到内厅,不消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只翡翠玉佩,颜色鲜阳纯正、质地细腻通透。“这是你祖父留下来的,一共两只,那一只给你们叔父了。”说着说着,又呜呜地哭了,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二郎,今日沈先生和崇义公来过。”“沈先生是咱们的恩人呢,他,他将不久于人世了。”“他说出了近百年的秘密,我们的家世。”林老大断断续续地说。他似乎非常疲惫。“儿郎,儿郎,爹老了,不经事了,不经用了。”哭声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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