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主卧大床上,在厉衍琛走了之后,冷姿就睁开了眼睛,她的眼底一片红血丝,根本没有睡着。
她曾经被厉衍琛用过安眠药,所以她留了心眼,知道他不会继续在牛奶上面做文章,整个房间里能动手脚的就只有香薰了。
在营养师走了之后,她将香薰调换成还未开封过的。
她怕自己睡太久,怕自己不能为季临报仇,怕厉衍琛对她隐瞒什么。
厉衍琛进来之后做的任何一件事她都知道。
包括给她上药,抱着她,亲吻她额头,对她说晚安……
哪一样不是凌迟呢?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推了进来,她闭上眼睛,听见脚步声是朝着衣帽间的方向去的。
过了一会儿一道人影伫立在她面前,伴随着男人温热指腹触摸她眼尾的一颗泪痣,传来独属于厉衍琛的清冷嗓音。
“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吃点东西。”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
床边微微塌陷,是厉衍琛坐了下来。
他的拇指一直从泪痣划到她的眼尾,她猛地睁开眼睛,对上厉衍琛清冷幽静的黑眸。
他的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很淡,“姿姿,我是不是说过你的演技很差?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原来他都知道。
冷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被耍了,仿佛所有事都被他掌控在手里,一种无法挣脱束缚的无力感席卷她的全身。
“知道你还陪我演戏?”
“想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想知道你能忍耐我到哪一步。”
她微愣,嗤笑一声移开视线,冷淡地说:“我不是对你忍耐,我只想从你身上得到真相。”
厉衍琛幽深的眸色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他倏而勾唇,“你连对我撒谎都不肯了。”
这么直接毫不掩饰地道明自己的意图,连假装都不肯,是不愿意再和他有更多的纠葛。
冷姿抿唇,她掀开被子下床,她这才发现厉衍琛换了西装,穿戴整齐,今天是大年初六,该上班了,尤其今天是上班第一天,他作为厉氏的掌权人,理应到场。
她的目光一顿,落在他手里的领带上。
这不是……
厉衍琛抓着她的手,将领带放在她手心里,“帮我打领带。”
冷姿抓着领带的手紧了紧,淡淡地说:“这条领带不符合你的身份。”
“你送的,就符合。”厉衍琛拉着她的手放在衬衣领的附近,循循善诱的语气,“不是你说的,不是忍耐我,而是想从我身上得到真相吗?”
冷姿面无表情地给他系领带。
他迁就她,微微低头,目光凝着她的双眸。
她想起上一次给他打领带,是在传出他和沈唯要订婚的消息之后,他将她带到这里来,一条一条地给他试订婚用的领带。
他压根就没打算和沈唯订婚,那一晚试领带纯粹是戏弄她。
种种的回忆席卷而来,她的手一顿,“厉总不用多试几条吗?”
厉衍琛心头微刺。
冷姿垂眸,一边系领带,酸涩道:“你永远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你说喜欢我,可你有过尊重我的时候吗?”
“姿姿……”厉衍琛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却只抓到领带的一角,从他的手心滑走,他猛地用力攥住她的手,牢牢攥在手心里,不让她溜走。
冷姿自嘲地笑了笑,“厉总别太放在心上,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因为并不在乎,所以并不难过了吗?
厉衍琛呼吸一沉,冷姿用力将手抽走,可他攥得太紧,仿佛要将她的手揉进手心里,抓得那么捞,生怕她走了。
“那一次不是戏弄你,我只想让你多陪陪我。”他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
冷姿勾唇,眼底毫无波澜,“是么。”
可惜已经不重要了。
她无所谓的态度刺得厉衍琛的胸腔一阵阵的窒闷,冷姿用力抽手,眼见她的手腕都快红了,厉衍琛缓缓松开力道,放开她。
冷姿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匆匆进了浴室,用力将门反锁上。
等她下楼,看见厉衍琛在餐厅吃早餐,她脚步一停,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曹方,又走了过去。
“季临的车祸查清楚了吗?”冷姿走过去,罗管家拉开厉衍琛身边的椅子,冷姿没坐,而是拉开离厉衍琛最远的椅子。
罗管家讪讪地收回手。
曹方点了点头,说:“季二少爷的车祸的确是场意外。”
冷姿拿牛奶杯的手一顿,她下意识看向厉衍琛,厉衍琛拿起餐巾擦拭嘴角,“现场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等会儿我让曹原拿给你看。”
冷姿咬着唇内的,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吗?”她看着厉衍琛的眼睛。
厉衍琛冷寂的双眸一片清明,耳边仿佛再次响起她在医院里,双眼通红的看着他,问他,她能相信他吗?
他呼吸一顿,轻启薄唇,“是。”
冷姿无声地点了点头,她垂眸看着桌布的花纹。
厉衍琛丢开餐巾,起身离开餐厅。
庄园仍然笼罩在浓雾之下,厉衍琛关上车门,车子在开走的瞬间,他从餐厅旁的落地窗看了一眼望着牛奶杯出神的冷姿,讳莫如深地收回视线。
开车的曹方不放心道:“厉总,冷小姐要是知道真相不是我说的那样,她会恨您的。”
厉衍琛望着窗外的浓雾,“你说以她的性格要是知道些什么,会怎么做?”
曹方皱了皱眉,“季二少爷和冷小姐情同兄妹,如果知道季二少爷的车祸是人为,冷小姐一定会帮他报仇,甚至不惜性命。”
有时候曹方都替季临庆幸,庆幸他和冷姿两个人谁都对另一方没有超越友情以外的感情,否则就凭这样的交情,季二少爷早从南城消失了。
可也就是这份难能可贵的感情,冷姿和季临都很护着对方,早就将对方视作家人。
厉衍琛着左手的拇指,翡翠扳指已经碎了,他戴了几年,拇指早就有了一道磨灭不去的印记。
他清冷道:“我不会让她手染鲜血,我的姿姿,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