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瞳孔狠狠震了一下。
再次松开对方的时候,姜栀枝一张脸通红。
她被西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包围着,有些难为情,手摆的飞快:
“没、胡说、没亲……”
天杀的!
不过是正好角度凑巧,裴鹤年俯下身来,捏了捏他的脸颊逗她。
大概是她名声在外,真的好坏。
现在连澄清都没人信了。
席靳一脸愤怒;
顾聿之薄唇紧抿;
顾厌皮笑肉不笑。
三个人的视线紧盯着裴鹤年,对方却好整以暇地牵了牵唇角,配合着姜栀枝,低沉的语调带着某种散漫:
“嗯,没亲。”
他这样漫不经心,落在其他几个男人眼里,比起敷衍更像是挑衅。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连花园里的香气也忽远忽近,几乎不可闻。
顾厌声音幽幽的响起,带着某种拱火的意味:
“这你也忍得了,大哥?”
他叹了口气,嘲讽的视线在席靳身上停了停,又看向顾聿之曾经最大的助力,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笑容:
“女朋友被别的男人亲了,还在这里拿腔拿调呢?”
“太子爷果然胸襟宽广,要我我可忍不了。”
这句话一出来,顾聿之的呼吸明显急了几分。
一首被抨击的裴鹤年也看着他俩,似笑非笑:
“果然还是自家兄弟关系亲近,几天没见,聿之和二少越发兄友弟恭了。”
顾家把私生子认回来的事情不是秘密,他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谁都知道不安好心。
顾厌白了他一眼,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真有意思,你自己跟他都是塑料兄弟,还在这里讽刺我呢!”
向来能言善辩的裴先生沉默了一下。
顾厌又微微偏头,看向那个五官格外惹眼的混血青年,露出一个挑事儿的笑容:
“之前那次见面,骂我小小年纪出来卖下贱,我还当你多稀罕呢——”
他唇角扬起的弧度更灿烂了几分,目光从席靳脸上,滑到裴鹤年脸上:
“自己都是岛国片里沉睡的丈夫,还审判上别人了!”
他将刚刚尴尬的情况旧事重提,成功让几个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顾厌又笑,恍然大悟一般:
“哦,我忘了,嫂子没跟你谈,你连岛国片里沉睡的丈夫也不算。”
席靳的脸彻底黑了。
穿着黑色礼服裙的少女站在几个人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很神奇。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顾厌一开口,注意力己经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微风拂动着她的发丝,落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痒。
还是跟顾厌一起染的亚麻色卷发。
她动作幅度极小的抬起手指,正准备捋一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发丝。
西道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来,落到她身上。
姜栀枝笑了一下。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笑出两颗小虎牙的青年抬起手指,手背朝外,往外推了推。
这个意思是让她找机会溜。
姜栀枝感动了。
果不其然,顾厌轻笑了一声,战火又再次蔓延了回去。
席靳俊脸阴沉,声音冷厉:
“怎么,上来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一通,你有什么资格?”
“她跟你这种私生子谈了?”
他们俩呛声,裴鹤年饶有兴致的看热闹。
视线的余光中,他的小女朋友正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开始借机往外溜。
蹑手蹑脚,鬼鬼祟祟。
像只悄无声息逃离案发现场的可爱小猫。
男人锋利的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又听到顾厌凉凉的调子响起:
“就只会拿着私生子的身份做筏子吗?”
“要是有选择,谁不想跟诸位一样高高在上,体体面面的长大?”
“我不到三岁就没了母亲被送往福利院,往后的20余年凭借自己的手活了下来,好端端站在各位眼前,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席少仗着家族荫蔽,又是席家独子才能拥有这一切,如果你也拿到我的这副牌,真的能打的比我好吗?”
他声音里带着讥诮,言语中步步紧逼。
姜栀枝一边给顾厌点赞,一边消失了个没影。
花园中树影婆娑,绣球的香气混合着百合在空气中酝酿着。
恢复了自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往前走。
为了哥哥的生日宴,家里找了专业的布置团队,有些东西改变了位置,在朦胧的夜色下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陌生。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曲调,是小提琴界的代表人物帕格尼尼的炫技之作《威尼斯狂欢节》,舒缓的意大利民歌奠定了威尼斯风情,近乎炫技一般的变奏段落描绘出狂欢节盛景。
这是小提琴家的终极挑战,是公认检验演奏者技术的试金石。
作为为数不多坚持下来的爱好,尽管她在小提琴上天赋不高,学了10年还在练习中级曲目,但还是对此有教徒面临圣经一般的虔诚,甚至放慢了脚步。
风里花香绵绵,大概是由于气氛过好,连今晚绣球的花香仔细闻来,都与往日有点不一样。
姜栀枝合着拍子嘴里小声哼着歌,凑近一团团的绣球花闻了闻。
然后打了个喷嚏。
那边的争吵声己经听不见了,姜栀枝迈着步子往外走,打算去找哥哥。
不知道是她太过沉醉,还是今夜的《威尼斯狂欢节》太过热烈,姜栀枝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跟小酌了两杯一样。
面前出现一个长条的影子,对方穿着贴合身形的白色衬衫,白色西裤,发丝打理的很精致,与今夜将额发全部梳起来的哥哥一样。
脚步有些虚浮的少女眼睛亮起,声音轻快的叫了句“哥哥”!
下一秒,穿着黑色礼服的少女裹挟着夜间晚风的香气,在婆娑的树影和一团团开的旺盛的绣球花中,像只小鸟一样飞扑过去。
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迟疑了半秒,张开手臂。
柔软的馨香扑了个满怀,少女纤细的手腕搭在他脖颈上,脑袋戳在他胸口,连撒起娇来都摇摇晃晃:
“你怎么才来呀?我的腿早就软了。”
软绵绵的调子裹着蜜,像是年少慕艾的少女私会她的情郎。
男人的手臂悬在半空中,动作有些僵硬。
对方又扒拉着他转身,颐指气使的调子娇娇的,连略有冒犯的话语都很难让人生厌:
“背我吧,哥哥。”
“我的脑袋在转圈儿……嗯……”
有些眼花的姜栀枝爬到对方背上,看着眼前发晕的景象,慢乎乎的补充着:
“眼睛也很忙……”
男人的身体有些僵硬,手掌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少女绵软的腿肉,他惊的几乎要甩开一般,只觉得指尖都在发烫。
可对方却浑然未觉,湿热的香气扑在他耳廓,伴随着娇娇的调子:
“哥哥,祝你生日快乐,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哥哥!”
男人手足无措。
趴在他背上的少女又更过分的扯了扯他的耳朵,小声咕哝着:
“你听到了没有呀陆斯言?怎么不理我……”
湿湿热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男人身体紧绷,无所适从。
偏偏对方像是找到了玩具一般,更恶劣的捏了捏他的耳朵,又揉了一把他的脸,偏甜的嗓音刻意压低,像个正在低语的小恶魔:
“你也不想别人知道你是哑巴吧,小陆——”
“你在干什么!”
一道冰冷的年轻声线从前方传来,蕴着薄怒。
正在揉着他脸的少女有些茫然,手肘撑在他背上,喃喃的叫了声“哥哥”。
裹挟着夏夜潮湿的风,那道瘦削的身影急匆匆而来,像是被抢走了至宝的守财奴,忙着将人抱下来,跟他怒目相对:
“霍总,这是我妹妹。”
他咬字清晰,一字一顿:
“请你自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