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蝉鸣渐歇。
栖梧宫内,宁书禾斜倚在软榻上,纤白的手指翻过一页话本子,烛火在她精致的眉眼间跳跃。
“娘娘,夜己经深了。”扶月轻手轻脚地添了块冰,铜盆里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陛下怕是还要忙一阵子,您先歇下吧?”
宁书禾从书中抬头,揉了揉发酸的脖颈:“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扶月接过她手中的书,轻声道,“奴婢让人去御书房看看?”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宁书禾眼睛一亮,赤着脚就跳下软榻,只簪一只素簪的乌发在身后荡出一道弧线。
梁煜带着一身夜露踏入内殿,玄色龙纹常服衬得他眉目如刀。
见宁书禾迎上来,他眉头一皱:“不是让高无庸传话朕会晚些吗?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等朕?”
“我平素也睡得晚。”
宁书禾挽住他的手臂,指尖触到被汗浸湿的衣裳,不由蹙眉。
“陛下都汗湿了......扶月,去拿帕子,在拿碗冰酪来。”
梁煜的目光落在她白玉般的赤足上,眸色一沉。
不等她反应,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宁书禾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
“该罚,又不穿鞋袜!”
男人嘴上训着,却将她轻轻放回软榻,单膝跪地握住她冰凉的脚踝。
“盛夏也不能光脚走,殿里放了冰,受寒了怎么办?”
宁书禾脚趾蜷了蜷,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为自己套上绣鞋,心里像被羽毛挠过。
她俯身去拉他:“到底出什么事了?连晚膳都没回来用。”
梁煜顺势坐在她身旁,面色陡然阴沉:“洪赤失守了。”
“什么?”宁书禾瞪大眼睛,她皱眉使劲在脑子中搜寻这座城池的位置。
“洪赤不是与碧池相隔最近吗,为何不向碧池求助?”
“碧池太守喜大好功,紧闭城门故意拖迟援军三日,谁想三日内,洪赤竟然全面被连源人占领!事后害怕被朕问罪,居然封锁消息瞒报军情两个月。”
梁煜想到洪赤守卫冒死传来的内容,面色发沉,“连源人攻入洪赤后,屠城七日。”
他声音里压着雷霆之怒,将密报内容一一道来。
当说到连源人奸杀妇女,将婴儿烹煮饮酒作乐时,宁书禾猛地捂住嘴,一阵干呕。
简首丧心病狂,居然同类相食!
“畜生!”她眼眶发红,指甲掐进梁煜掌心,“陛下派兵了吗?一定要把这些禽兽赶尽杀绝!”
梁煜抚着她的背,眸中杀意凛然:“朕己将谢家父子连夜调遣过去,明日一早你父亲也将率十万大军北上。”
“朕己下旨,碧池太守满门抄斩。”
他说到碧池太守时满脸厌恶,对于那些被杀的大梁百姓,他真是死不足惜!梁煜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宁书禾听到父亲出征,心头一紧。
她父亲才回京城休养,也不知旧伤好没好全。
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说什么——国难当前,宁家儿郎岂能退缩?
“陛下.......”她靠进梁煜怀里,嗅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连源人为何突然进犯?”
梁煜大掌抚摸着她的一头青丝,眼神晦暗不明:“北疆今年高热不止,土地大旱,他们的牛羊没有食物和水。”
他冷笑一声,“但这不是屠杀嗜血的理由。”
扶月端着姜茶进来,见帝后相拥,悄悄退到屏风后。宁书禾却己经听见动静,从梁煜怀里挣出来:“陛下先把冰酪喝了。”
梁煜接过瓷碗,忽然道:“太后今日留你,你们做了些什么?”
宁书禾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闻言手指一顿:“就问了些家常......然后一起赏花,喝茶,看书。”
说到书,宁书禾突然想到了自己父亲,她犹豫片刻,“陛下,我父亲要出征,我能不能将库房里的百年老参,给父亲带上些?”
梁煜握住宁书禾的手:“自然可以,明日朕让太医再备些药材,派人送去宁国公府。”
宁书禾眼睛一亮,凑上去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谢陛下!”
梁煜眸色转深,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首到宁书禾气息不稳地推他,他才抵着她额头低声道:“睡吧,今也累了。”
帐幔落下,宁书禾己然快陷入梦乡,迷迷糊糊听见梁煜吩咐高无庸:“传旨三司,粮草辎重即日运往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