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仓库内所有士兵的目光,都惊愕地聚焦在顾晚声和他手中那枚小小的、价值连城却要用来撬箱子的翡翠扳指上!
这简首是暴殄天物!
更是对一个重伤初愈者赤裸裸的刁难和试探!
陈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欲言又止。
顾晚声握着那枚冰凉的扳指,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后背的伤口在仓库的低温下隐隐作痛。
撬开一个军用加固木箱?
用一枚光滑脆弱的玉扳指?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翡云铮想干什么?
是试探他的力量恢复程度?
是看他面对不可能任务时的反应?
还是……想借此毁掉这枚扳指,同时羞辱他?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
他能感觉到翡云铮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硝烟味的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枚流转着幽绿光泽的扳指。
玉质温润,触手生凉。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迎向翡云铮审视的目光。
那双清澈的黑眸里,惊愕和惶恐并未完全褪去,却又多了一种奇异的、近乎于……孤注一掷的平静?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拖着依旧虚浮的脚步,走到了那个巨大的木箱前。
箱子足有半人高,厚重的木板散发着松脂和铁锈混合的气味。
封条完好,上面印着醒目的警告标识。
顾晚声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部,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弯下腰,动作因为后背的伤势而显得僵硬而痛苦。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右手依旧因伤势无法用力,小心翼翼地,用那枚光滑的翡翠扳指边缘,尝试性地抵在木箱盖板与箱体之间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上。
光滑的玉石边缘在坚硬的木头上打滑,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这动作笨拙、可笑、几乎不可能成功。
周围的士兵屏住了呼吸,眼神复杂。
陈渝的眉头皱得更紧。
翡云铮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如同沉默的审判者,目光冰冷地注视着顾晚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
顾晚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
他咬着下唇,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新手的倔强地盯着那道缝隙,不断地调整着扳指的角度和施力的方向。
每一次尝试都因为扳指的圆滑和木头的坚硬而徒劳无功。
他的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微微发抖,牵扯着后背的伤处,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仓库里只剩下扳指刮擦木头的单调声响和顾晚声压抑的喘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将是一场无意义的、注定失败的折磨时……
顾晚声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箱体侧面靠近底部的一个位置!
那里,一块木板似乎因为长途运输的颠簸,边缘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
一道比顶部缝隙稍大一丝的裂口!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绝处逢生的光芒!
他不再尝试顶部那严丝合缝的缝隙,而是迅速蹲下身,这个动作让他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将扳指锋利的边缘,猛地、精准地塞进了那道细微的之中!
“咯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被强行撬开的呻吟声骤然响起!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枚看似脆弱不堪的翡翠扳指,如同拥有了魔力一般,竟然真的在顾晚声拼尽全力的、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撬动下,硬生生地将那块边缘的木板,撬开了一道足有两指宽的缝隙!
一块小小的、三角形的木屑被崩飞了出来!
“成功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低呼出声,随即立刻噤声,惊恐地看向翡云铮。
顾晚声也如同脱力般,身体晃了一下,向后踉跄半步,才勉强稳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握着扳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他将那枚沾着一点木屑的翡翠扳指,用掌心托着,艰难地、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混杂着疼痛和茫然无措的表情,递还给翡云铮。
“长官……撬……撬开了……”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喘息和劫后余生的虚弱。
翡云铮的目光,没有去看那被撬开的缝隙,也没有立刻去接那枚扳指。
他的视线如同冰冷的镊子,死死地夹在顾晚声的脸上。
那张苍白、布满冷汗、写满了痛苦、疲惫,却又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专注和孤注一掷狠劲的脸。
从最初的笨拙尝试,到发现缝隙的敏锐,再到最后那一下精准而狠戾的撬动……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慢镜头般在他冰冷的眼底回放。
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在翡云铮深不见底的眼眸最深处,倏然掠过。那光芒,混合着审视、评估、一丝冰冷的满意,以及……一种更加幽暗的、如同发现猎物终于展现出值得狩猎价值的……兴味?
他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拿那枚扳指,而是用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狎昵的亲昵和掌控,轻轻拂去了顾晚声额角滑落的一滴汗珠。
冰凉的皮革触感擦过滚烫的皮肤。
“手劲,”翡云铮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毒蛇缠绕猎物般的黏稠感,“恢复得……还不错。”
他的目光,终于落回顾晚声掌心那枚沾着木屑的翡翠扳指上,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这枚扳指,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