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低沉冰冷的“顾秘书……”,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瞬间刺穿了“甲字叁号”档案库内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声音的来源就在入口附近,距离顾晚声藏身的深处角落,隔着重重档案柜的阴影,并不遥远。
顾晚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紧贴着冰冷墙壁的身体僵硬如石雕,后背伤口的剧痛被巨大的危机感彻底淹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紧绷欲断的神经。
黑暗中,只有那持续不断的“滴……滴……”信号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他耳边。
是翡云铮!
他竟然亲自来了!
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无声无息!
是巧合?
还是……
他一首就在附近,如同耐心的蜘蛛,等待着他这只猎物踏入网心?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浇头,但顾晚声眼底深处那丝冰封的锐利却并未熄灭,反而在绝境中燃烧得更加幽暗。
不能慌!
绝不能慌!
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或声响,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绝对的静止,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悠长频率。
黑暗成了他唯一的掩护。
他侧耳倾听着入口方向的动静,每一个感官细胞都提升到了极致。
没有脚步声。
没有衣料摩擦声。
只有一片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
翡云铮显然也停在了入口附近,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猛兽,在黑暗中无声地感知、审视着这片被他掌控的领地。
那无形的、带着绝对威压的视线,仿佛能穿透重重障碍,锁定在顾晚声藏身的角落。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煎熬。
空气里弥漫的尘埃似乎都因这沉重的压力而停止了漂浮。
顾晚声的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陷入墙壁的浮灰,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嗒。”
又是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响。
这一次,是鞋底碾碎一小片干燥木屑的声音。
位置……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一步!
翡云铮在移动!
他在黑暗中,正朝着顾晚声的方向,无声地逼近!
顾晚声的心脏几乎要冲破喉咙!
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内衬!
他几乎能想象出翡云铮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寒芒的眼睛!
怎么办?
躲无可躲!
退无可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声,突然从顾晚声藏身的角落爆发出来!
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档案库内显得格外突兀和痛苦!
这并非伪装!
档案库深处厚重的、混杂着焦糊味的灰尘,加上极致的紧张和屏息,让顾晚声本就受损的肺部终于承受不住,引发了剧烈的、无法抑制的呛咳!
每一次咳嗽都让他单薄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生理反应,反而成了他此刻最好的掩护!
一个重伤未愈、在灰尘弥漫的废弃仓库里“勤勉工作”的下属,被灰尘呛得痛苦不堪,合情合理!
剧烈的咳嗽声持续了十几秒,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真实的痛苦和无力感。
咳嗽声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顾晚声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入口方向的脚步声……停下了。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只有顾晚声痛苦的喘息和那永恒的“滴……滴……”声交织。
几秒钟后,翡云铮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黑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或者说,是确认?
“看来,这里的灰尘……还是不太欢迎你。”
他的声音比刚才似乎近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显然,顾晚声这通撕心裂肺的咳嗽,暂时打消了他立即靠近探查的意图,却也让他确认了顾晚声的位置。
顾晚声蜷缩在墙角,背对着入口方向,身体因咳嗽和剧痛而微微颤抖。
他艰难地抬起手,用手背擦拭着咳出的生理性泪水,这次是真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疲惫和无奈:“长……长官……咳咳……属下……属下无能……这灰尘……实在太呛人了……”
他一边喘息着解释,一边极其缓慢地、借着身体的遮挡,将那只沾满了灰尘的手,状似无意地拂过刚才发现飞鸟徽记的那片墙壁!
动作带着重伤员的笨拙和痛苦,仿佛只是为了支撑身体。
指尖拂过厚厚的灰尘和烟炱,将那个刚刚因马灯光照而显现出轮廓的飞鸟徽记,重新覆盖上了一层新的、均匀的灰垢!
做完这一切,他才艰难地扶着墙壁,缓缓转过身,面向声音来源的黑暗。
他摸索着找到掉落在脚边的马灯,动作迟缓地重新点燃灯芯。
昏黄摇曳的火光再次亮起,驱散了方寸之地的黑暗,也照亮了顾晚声那张布满灰尘、泪痕交错、写满了痛苦和狼狈的脸。
他提着马灯,灯光将他单薄的身影投射在布满灰尘的档案柜上,拉得很长,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