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正厅之中,那一套金丝楠木打造的家具,散发着幽冷的光泽。
岁月似乎在这木质纹理间留下了痕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诉说着秦府往昔的故事。秦林氏坐在雕花座椅上,她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手中的翡翠佛珠。
当那温润的翡翠佛珠碾过第七十八颗檀木珠时,突然“喀嚓”一声裂响,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厅中格外突兀。藏红花粉和着木屑簌簌地坠落下来,就像是一场微小而又神秘的“花雨”,落在那精美的波斯织金毯上,迅速洇开了暗红斑痕,那痕迹触目惊心,宛如凝固的血泪。
“你说景珩亲自接那贱人进府?”秦林氏顿时怒目圆睁,长长的护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翡翠镶边的袖口滚落下来。
她咬牙切齿,声音中满是愤怒与嫉恨,“一个被退婚的残花败柳,也配攀附张阎罗?”
秦月柔身着一袭白衣,胜雪的颜色在正厅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优雅地跪在蒲团上,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鎏金香炉的边缘,动作轻柔而缓慢。
她将一方胭脂帕子缓缓浸入香灰之中,嫣红的帕子逐渐被灰烬吞噬。
她的声音如同柔绢一般轻柔,“母亲息怒。姐姐归来,妹妹欢喜还来不及呢。”
炉中青烟袅袅升起,缭绕在她的身旁,映得她眼底阴翳丛生,那一抹阴翳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伺机而动。
“欢喜?”秦文柏此时怒气冲冲,一脚狠狠地踹翻了黄花梨圆凳。
他手上的翡翠扳指重重地撞上青砖,迸出了点点火星。
他满脸通红,大声嘶吼道:“大伯父突然暴毙,尸骨未寒,她便勾搭张景珩,分明是要吞尽秦家家产!”
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管家的衣领,声嘶力竭地吼道:“说!那贱人带了多少嫁妆?”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铜锣开道的声音破空而来,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秦府上空回荡。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正厅,大声喊道:“张府百箱聘礼到——!”只见玄漆木箱鱼贯排开,整齐地摆在秦府正厅前,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箱盖逐一掀出,明珠耀目、金玉生辉,各种珍宝散发着璀璨的光芒,让人眼花缭乱。
最顶端的玄色聘书上,“张景珩”三字力透纸背,那字迹刚劲有力,如刀刻斧凿一般,仿佛每一笔都蕴含着张景珩的坚定与威严。
秦林氏见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她捏碎了最后一颗佛珠,毒粉从指缝间渗出。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鹤顶红混麝香,放进妆匣暗格。”
她猛然扯开衣襟,心口那道刀疤狰狞如蜈蚣,仿佛是一段痛苦回忆的印记。
“当年她娘用这招害我滑胎……今日我要她一尸两命!”
张府西跨院内,秦婉秋静静地站在妆台前,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鎏金妆匣。
那妆匣工艺精湛,每一道纹路都彰显着奢华。
当她缓缓打开妆匣的刹那,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鼻而来,那是鹤顶红特有的死亡气息。
秦婉秋眉头微微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她迅速拿起银针探入夹层,轻轻一挑,挑出了细如尘埃的赤色毒粉。
匣底更压着半角丝帕,胭脂在香灰里晕染如血,帕角半朵并蒂莲刺目惊心。
“是秦月柔的手笔。”秦婉秋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她将毒帕浸入茶汤,那茶汤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颜色。
“当年她便是用这招污我私通。”侍女红袖站在一旁,听到这话,身体倏然僵住。
她的脸色微微一变,结结巴巴地说道:“姑娘,这帕子的绣线……”
秦婉秋眸光骤冷,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她仔细端详着帕子,沉声道:“金蚕丝掺孔雀翎,唯有御赐之物才用此线——她们竟连宫里的东西都敢动。”
马蹄声踏碎庭前落花,那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张景珩身着玄衣,如一阵风般翻飞而至。
他的身影挺拔而矫健,仿佛自带一种威严的气场。
他扫过满地珠玉,目光迅速锁住秦婉秋染血的指尖。
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轻声问道:“查清了?”
“李侍郎通敌密信藏在鹤嘴壶夹层。”秦婉秋冷静地递上毒帕,突然她的后腰抵住了紫檀博古架。
她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三爷为何娶我?秦家早己是空壳。”
张景珩骤然逼近,他的气息喷洒在秦婉秋的脸颊上。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腕间赤蝶胎记,那胎记鲜艳夺目,仿佛蕴含着神秘的力量。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因你这印记,值半座江山。”
他的袖中残玉缺口正与胎记严丝合扣,仿佛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更因你与我,本就是一场戏。”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雨幕中秦婉秋的轻笑散入风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戏才开场,三爷可要演到底。”
市井茶楼里,热闹非凡,茶香西溢。
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各种奇闻轶事,突然他惊堂木拍得震天响,提高音量说道:“张阎罗娶亲?新娘子可是秦家那位克死三任未婚夫的……”
“砰!”一只青瓷盏从二楼雅间坠碎,清脆的声音在茶楼中回荡。
秦婉秋倚窗而立,她的身姿优雅而从容。
她轻笑一声,染血的绣鞋尖浸入茶汤,任血色在碧水中妖娆绽开。
楼下说书人突然倒地抽搐,喉间涌出黑血。
满堂顿时哗乱起来,人们惊慌失措,西处逃窜。
秦婉秋冷静地将沾毒帕子塞进丫鬟手中,冷冷地说道:“送去给秦文柏——赌坊三万两白银的账,该见血了。”
深夜秦府佛堂,气氛阴森而诡异。秦林氏点燃毒香,青烟裹着麝腥弥漫在佛堂中,缠上观音玉面,仿佛给这尊圣洁的佛像蒙上了一层邪恶的面纱。
她迫不及待地撕开神像背龛,泛黄画卷徐徐展开。
画卷上,凤袍女子腕间赤蝶翩跹欲飞,与秦婉秋腕间的胎记别无二致。
“张景珩,你以为娶她便能护住秦家?”秦林氏发出一阵獠笑,那笑声阴森恐怖,如夜枭的叫声。秦月柔拾起散落佛珠,她仔细端详着,蓦然发现每颗檀珠内壁皆刻蝇头小字——“赦”。
“这是……前朝免死令!”她的指尖剧烈颤抖,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难道张景珩早知姐姐身份?”
张府书房烛火通明,温暖的烛光摇曳着,照亮了整个书房。
张景珩坐在书桌前,着手中的残玉,神情专注而凝重。
案头密报字字泣血:“赤蝶现世,天家血脉重归。”他的脑海中倏忽忆起生母临终之言:“若遇赤蝶,倾命相护。”
雨幕中,秦婉秋静静地抚过微隆小腹,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她立于檐下,妆匣暗格己被调换,那盒致命毒药正躺在秦月柔枕边。
她凝视着匾额上“张府”鎏金大字,唇角勾起冰刃般的笑,轻声说道:“母亲,您在天上看好了——这盘棋,女儿要她们用命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