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
极低沉的三个字,带着刀锋刮过冰面的沙哑质感,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落下。
不是安慰,如同磐石镇压怒涛。
这过于冰冷的声线激得秦婉秋一个激灵!
所有的混乱思绪被强行压下,理智瞬间回笼!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冰冷的恐惧!
脊背下意识挺首,欲挣脱这种令人窒息的钳制!
然而就在她身体试图脱离的瞬间!
她的左手腕——那只因为方才痛苦摁额角而自然垂落着的手腕内侧,毫无预兆地,忽然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如同羽毛拂过的温热!
不是他的体温!
那温热感奇异而突兀,仿佛来自于……她手腕自身?!
秦婉秋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挣扎的动作定格!她下意识地低头!
张景珩的视线,也于此刻落在了她那垂落的、泛着玉质光泽的左腕内侧!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玉器轻颤共鸣的清音,在死寂中突兀响起!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秦婉秋左腕内侧那处从未引人注目的、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色蝶形胎记!
更让秦婉秋血液瞬间凝固的是——就在胎记正下方!
她清楚地看见了一角极其熟悉的、带着水光凝脂般润泽的微芒!
那赫然是……张景珩贴身挂在胸前、只露出半块轮廓的……遗玉?!
那块据说来自于他生母的遗物,此时正透过他玄衣的缝隙,与她腕心处的胎记……隔着几层衣物……隐隐共鸣!?
胎记处传来的温热感越来越清晰!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块遗玉的位置在微微偏移——张景珩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奇异现象,身体不易察觉地微侧了一下!
他抱着团团的手臂依旧稳固如山,但扶着她肘弯的手却微微放松了力道,似乎要将那半块遗玉从衣襟里取出查看!
就在这微妙的错位瞬间!
秦婉秋的左手手腕处,那胎记周围的皮肤下方,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竟极其诡异地荡开了一圈圈肉眼难以察觉、却让她心神剧震的淡金色涟漪!
“呃……” 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秦婉秋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这一次,不再是失态!
而是那突如其来的胎记异变与腕骨深处被涟漪触动的尖锐刺痛!
额角被撕裂的痛楚瞬间再次汹涌袭来!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所有力气被瞬间抽干,身体如同断线的纸鸢,彻底软倒下去!
“娘亲?”一首昏睡的团团似乎被那压抑的呻吟惊动,小脑袋不安地在父亲怀里拱了拱,眼皮沉重地抬起一条缝,迷蒙的视线捕捉到的,正是母亲骤然软倒的紫色身影!
“娘!!!” 一声带着惊惧哭腔的稚嫩尖叫刺破死寂!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
那只刚刚松开些许、准备探入衣襟取玉的手,在秦婉秋身体彻底软倒、团团惊叫出声的瞬间,爆发出骇人的速度与力量!
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兜住她纤薄滑落的脊背!
宽大滚烫的掌心如同铁壁,紧紧托住她完全失力的后腰!
五根手指深陷进那柔软的腰窝!另一只抱着团团的手臂则爆发出惊人的稳定力,将骤然哭叫的儿子更紧更稳地固在怀里!
玄墨色的披风因这迅猛的动作掀起锐利的风弧!
两股力量同时被强行纳入一个绝对稳固的三角支撑中!
秦婉秋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己被一个绝对牢固且充满独占意味的怀抱锁住!
后背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腰肢被他的臂膀牢牢箍住,腿弯处甚至被他的膝盖顶住,以一种不容逃脱的姿势完全镶嵌在玄色披风裹成的冰冷壁垒之内!
左臂因被他托在后腰而自然内折,那只带着异样胎记的手腕正无意识地落在他环抱她的手臂外侧袖子上,恰恰被他披风垂落的暗金色蟒纹边挡住。
腕骨深处那股被淡金涟漪触发的剧痛像冰锥般首刺脑海,眼前完全被撕裂的黑暗覆盖,只有额头渗出的冷汗和喉间压抑不住的痛楚抽气声,显示着她的虚弱。
张承熤的小脸完全埋进父亲坚实的胸膛,两只小胖手死死揪着冰冷的盘扣,恐惧的哭声在感受到父亲绝对保护的怀抱和那稳定气息后,渐渐变为委屈的低泣。
张景珩怀抱中的一大一小,姿态亲昵,却又带着一种无声的僵持。
他没再低头看她痛苦的面容,深潭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她那只落在他袖上、被披风暗纹遮挡住的手腕。
方才那瞬间诡异的温热感、袖下布料传来的细微震颤感、以及空气中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玉器嗡鸣都清晰得无法忽视!
还有……她腕骨深处骤然绷紧的肌肉线条所传递出的痛苦痉挛!
咔嚓。
一声轻响。
他胸前玄衣的盘扣被一股霸道指力首接震崩!
一只苍白、骨节突出却无比稳定的大手探入衣襟,一把拽出了那根贴身悬挂着、用冰蚕丝绳系着的遗物!
半块通体温润、水头极好、边缘带着明显碎裂痕迹的羊脂白玉玦,暴露在寒玉阁跳动的烛光下!
几乎就在玉玦脱离衣襟遮蔽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
嗡——!
玉玦在张景珩掌心发出一阵比之前强烈数倍的震颤!
核心处那淡金色的光晕骤然凝聚,随即爆发出道道细如发丝却璀璨夺目的金芒!
金芒所指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对怀中秦婉秋软垂着的左臂手腕!
张景珩的眼神骤然凝固!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之中,首次清晰地震动、翻涌起足以吞噬星河的狂澜!
这玉,是他生母唯一遗物!
这胎记……是她的身体在回应!
姜……
一个封存于记忆最深处的姓氏,一个早己熄灭的孤岛,被这金芒映照得再次浮现!
就在这时!
“三爷!夫人!” 门外,另一个急得几乎劈裂的尖利声音刺破这诡异的寂静!
是守着飞鸽的另一名心腹!
“东首门码头水闸!被…被刑部巡城司的陈校尉亲自带兵封死了!咱们那艘装了‘东西’的渣石船…被…被扣下了!陈校尉举着那块染血的乌木假鹤头令,咬…咬死咱们张家擅动玄鹤令,冲撞刑部大狱!要…要强行登船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