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年七月初八，婚典后的晨光透过窗棂，在喜床上洒下金线。林风醒来时，看见长乐正对着铜镜拆发簪，影青瓷的并蒂莲在她指间流转，簪尾“风乐永年”的刻字被晨光镀上金边。她耳后的月牙胎记在胭脂下若隐若现，比岭南窑口的开片青瓷还要温润。
“醒了？”长乐转身，手里捧着个漆盒，“尝尝，尚食局按你的要求做的无香喜饼，用的是改良后的清风纸托。”
林风接过饼，触到盒底的齿轮纹路——这是他昨夜刻的。咬下一口，酥脆中带着麦香，果然没有往日的龙脑香。他忽然想起昨夜婚典上的惊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以后别再冒险了，我怕……”
“怕什么？”长乐挑眉，却在他掌心轻轻画了个圈，“本宫现在可是有夫之妇，自然会小心。”她忽然从袖中取出本账册，“不过说正经的，岭南冰蚕香的库存只剩三斤，得想办法人工培育了。”
两人正说着，明珠匆匆跑来，手里攥着封加急密报：“公主！岭南传来消息，长孙家余党烧了冰蚕雨林，现在连虫茧都没了！”
长乐猛地起身，喜服下摆扫过满地红烛：“果然是斩草除根之计。林风，你曾说过冰蚕喜食腐叶，或许可以在长安的暖房里模拟雨林环境？”
林风点头，摸着下巴沉思：“需要特制的蒸汽加湿器，还有能透光的琉璃瓦。不过……”他忽然指向窗外的朝阳，“若用荧光纸做棚顶，既能透光又能保温，说不定可行。”
三日后，尚工监的暖房里雾气氤氲。林风调试着蒸汽管道，长乐则蹲在地上观察冰蚕幼虫，素色襦裙下摆沾了草汁。她忽然指着桑叶上的蓝斑：“看！冰蚕吃了掺蓝焰粉的叶子，结出的茧竟泛着银光，说不定能提炼更强的解毒剂。”
林风凑近看，茧壳上的荧光纹路竟与防伪纸的纤维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造纸监的琉璃瓦顶，灵感乍现：“或许可以用冰蚕茧改良纸张，既能防伪又能解毒，一举两得。”
两人正讨论着，忽然听见暖房外传来喧哗。小顺子抱着个木箱冲进来说：“小郎君！西域商队送来封信，说是长孙明的遗物。”
信笺用的是前隋桑皮纸，边缘染着暗红。长乐展开时，几片干枯的冰蚕叶飘落，露出潦草的字迹：“冰蚕香母虫在流求岛，长孙家的‘百足之虫’计划……”话未写完就断了，最后画着个残缺的缠枝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长乐握紧了信纸，“看来长孙家在流求岛还有据点，冰蚕香只是幌子，他们真正想量产的是蓝焰粉。”
林风忽然想起昨夜在暖房外看见的黑影，摸出机械哨子吹了三声短哨——这是召集匠人的信号。当数十名匠人举着荧光纸灯围拢时，他指向天空：“长孙家想让我们困在长安，但我们偏要让冰蚕香飞出大唐，让他们的毒计变成肥料！”
是夜，林风带着匠人改装蒸汽船，长乐则在船舱里绘制流求岛地图。她用荧光笔标出暗礁位置，忽然抬头说：“流求岛多火山，长孙家可能用火山灰改良火磷粉。我们的船必须能防火，还要快。”
“己经在船底加了石棉层，叶轮换成青瓷铁。”林风拍拍她的肩膀，触到她发间新换的素银簪——为了避毒，她暂时放下了影青瓷簪。“等这次回来，我给你刻支冰蚕纹的簪子，遇毒会变颜色。”
长乐轻笑：“那不如首接刻个蒸汽船，还能装解毒香囊。”她忽然握住他的手，触到掌心的茧子，“林风，流求岛之行凶险，让金吾卫替你去吧。”
“不行。”林风摇头，“冰蚕香的培育方法只有我懂，而且……”他取出半块玉佩，“你母亲的仇，我要亲手报。”
启程那日，长安百姓自发来码头送行。林风站在船头，望着岸边的长乐，她身着寻常布衣，却比任何时候都耀眼。她举起手中的影青瓷瓶，里面装着新制的冰蚕香膏，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早去早回！”她的声音被海风吹散，却清晰地落进他耳中。
流求岛的火山口果然藏着长孙家的工坊。林风带着匠人潜入时，看见数百个陶瓮里泡着冰蚕，瓮底铺着蓝焰粉。正当他们要毁掉工坊时，忽然听见地道里传来锁链声——是被囚禁的吴伯孙子！
“小郎君，快走！”少年浑身是伤，却仍指着藏着母虫的石匣，“他们要把冰蚕和火磷粉混养，造出能在水中燃烧的毒雾！”
林风迅速抱起石匣，却在触碰的瞬间，听见头顶传来爆炸声。火山口的藤蔓被砍断，滚烫的岩浆顺着石缝流下，眼看就要引燃蓝焰粉。他当机立断，将石匣扔进旁边的海水里，冰蚕母虫遇水立刻吐出银丝，竟将岩浆引向大海。
“成功了！”匠人欢呼，“冰蚕丝能隔绝火毒！”
回程的船上，林风望着怀中的冰蚕母虫，忽然想起长乐在暖房说的话：“并蒂莲开，不是为了争艳，是为了共抗风雨。”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婚书草稿，在末尾加了句：“以冰蚕为引，以齿轮为证，共织革新之锦，同护大唐之春。”
长安的码头上，长乐望着归来的蒸汽船，发间的冰蚕纹银簪忽然泛起蓝光——那是毒雾散去的信号。她握紧了手中的凤凰印，知道这一战后，长孙家的阴谋终将如冰蚕遇火，化作革新路上的养料。
是夜，两人在造纸监的暖房里看着新生的冰蚕破茧，银光映着他们相握的手。长乐忽然轻笑：“知道吗？父皇今天问我，婚后是否后悔嫁了个匠人。”
“你怎么答的？”林风转头看她，发现她耳后的胎记在荧光中格外清晰。
“我说，”长乐凑近他耳边，“比起嫁入豪门，本宫更想成为匠人背后的那双手，一起凿开这世道的墙。”
窗外，长安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极了暖房里的冰蚕茧，每一颗都藏着照亮黑暗的光。而林风和长乐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贞观盛世里，他们将以冰蚕为丝，以纸墨为线，共同编织出属于匠人与公主的传奇，让长孙家的阴谋，永远成为革新长卷里的墨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