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太阳升到了头顶,毒辣的阳光炙烤着这片充斥着腐朽与新生的滩涂。
汗水浸透了每个人的衣衫,空气中弥漫着木屑、汗水、淤泥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由刘云飞亲自“研发”的、正在一个破瓦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散发着鱼腥和古怪植物汁液气味的“防水涂料”的味道。
“海鱼号”的抢救工作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钱老头的现场指挥和老赵头的技术指导下,王铁牛挥舞着那把豁口斧和裂柄锤,将一块块从废料堆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去除了朽烂部分的旧木料,按照钱老头指定的尺寸和形状进行粗加工。
他的动作依旧刚猛,但经过钱老头的几次咆哮纠正后,也多了几分小心和控制,不再是一味地猛砸猛砍。
林猴儿则像个不知疲倦的小猴子,一会儿帮着王铁牛扶住木料,一会儿给钱老头递送工具,一会儿又蹲在刘伯旁边,用那块磨掉一半的磨刀石,费力地打磨着那些回收来的、锈迹斑斑的旧铁钉。
他的小脸上沾满了黑灰和汗水,但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似乎对这“造船”的过程充满了新奇感。
刘伯依旧是后勤总管,他不仅负责把敲首、磨尖的旧钉子分类放好,还用捡来的破布条和海水,一遍遍地擦拭着那些即将被用上的旧木料,试图去除上面的污垢。
他的动作缓慢而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老赵头则主要负责“监工”和“挑刺”。
他一会儿走到王铁牛旁边,对着一块木料的纹理指指点点:“啧啧,这块木头看着硬,里面说不定有暗伤!铁牛你小子下手轻点!”一会儿又走到钱老头旁边,看着老头用凿子清理接口:“老钱头,你这榫头开得是不是浅了点?吃不住力啊!”结果往往是被钱老头一句“滚一边喝酒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给怼回去。
而刘云飞,则在努力扮演着一个……呃,理论指导兼下手学徒的角色。
自从获得了【船舶结构入门LV1】和【材料加固技术LV1】后,他看这艘破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些原本在他看来就是一堆烂木头的骨架和船板,现在似乎有了“逻辑”和“道理”。
他能大致理解为什么龙骨是关键,为什么肋骨要那样排列,船板连接处为什么要那样处理。
于是,他忍不住又开始“指点江山”了。
“钱老伯,”他看到钱老头正在处理一根有明显裂纹的肋骨,立刻凑上前去,指着裂纹,“我从家传……呃,一本古书上看到,像这种裂纹,光用木楔子填可能不够牢靠,是不是可以在裂纹两侧,用几根小木条交叉钉住,像这样……”他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个“X”形,“书上说这样能把力分散开,不容易再裂开?”这是他从【材料加固技术LV1】里学来的基础方法。
钱老头抬起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交叉钉?歪门邪道!不过……”他用凿子敲了敲那根裂开的肋骨,又看了看手头有限的替换材料,“嗯……这根肋骨的位置确实比较要紧,手头又没整根的好料替换……你那法子……听着倒也有点意思。铁牛!找两根短点的硬木条来!按这小子说的,试试!”
王铁牛应声找来木条。
在钱老头的指导下,他们真的用交叉加固的方法处理了那根裂纹肋骨。
虽然钱老头嘴上还嘟囔着“瞎搞”,但刘云飞运用【信息分析LV1】明显感觉到,老头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少了一丝轻视,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受到鼓舞的刘云飞,更加积极地投入到“理论研究”中。
他觉得自己应该将脑海中的知识更系统地展现出来,以便更好地指导(?)团队工作。
于是,他又掏出了昨天买的纸笔(这次是摊在一块相对干净平整的旧船板上),开始绘制第二版的“修理设计图”。
这次,他吸取了教训,不再画火柴人了。
他努力回忆着【船舶结构入门LV1】里的知识,尝试画出船体的侧面和底部的简化结构图。
他用粗线条代表龙骨和主肋,细线条代表普通肋骨和船板,在破损处用虚线标注,旁边还用上了他刚学会的加固方法的示意图(比如那个交叉加固),甚至还尝试画了一个简单的防水层剖面示意图。
他还特意用他认识的几个繁体字加上拼音(他怕自己写错)标注了“龙骨(Long Gu)”、“肋骨(Lei Gu)”、“防水层(Fang Shui g)”等关键部位。
画完之后,他端详着自己的“杰作”,虽然线条依旧歪歪扭扭,比例严重失调,标注更是土洋结合不伦不类,但他自己觉得,比起昨天那张火柴人图,这己经是“质的飞跃”了!至少……看起来更像船了,不是吗?
他再次兴冲冲地拿着这张“升级版设计图”,准备去向团队展示他的“学习成果”和“专业眼光”。
他先找到了正在休息喝水的王铁牛。
“铁牛大哥!你看!这是我根据船的结构画的图!”他指着图上的粗线条,“这是龙骨,是船的脊梁!这旁边的是肋骨,就像人的肋骨一样保护内脏!我们现在修的这里……”他指着一个破洞,“你看,旁边的肋骨有点松,所以光补板子不行,还得先把这根肋骨加固好!懂了吗?”
王铁牛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看着那张鬼画符,又看了看刘云飞认真的表情,憨厚地挠了挠头:“少……少爷……这俺还是看不太懂……不过您说要加固肋骨,俺记住了!”
刘云飞:“……”好吧,对牛弹琴。
他又拿着图去找老赵头,老赵头正靠着一堆木料闭目养神(或者说在回味昨天的酒)。
“赵大爷!您看看我这图,关于船底防水处理,我标注了几个关键点,您觉得怎么样?”
老赵头勉强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那图,鼻子“嗤”了一声,翻了个身,嘟囔道:“花里胡哨……还不如给老子弄碗好酒实在……”
刘云飞:“……”对酒鬼,也白搭。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钱老头。
钱老头正在检查王铁牛刚刚加工好的一块木板。“钱老伯!您过目!这是我结合咱们的修理进度和船体结构画的新图!您看我标注的这几个受力点和加固方案……”
钱老头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一边,拿起那块木板继续检查,头也不抬地说:“小子,理论学得倒挺快,就是手跟不上脑子。与其有工夫在这里画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去帮老刘头多敲几根钉子!或者去看看你那锅‘神仙涂料’熬好了没有!别到时候木头修好了,没东西填缝堵漏!”
刘云飞再次碰了一鼻子灰。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工匠面前,他这点纸上谈兵的“理论”根本不够看。
想要真正获得他们的尊重,还得靠实实在在的成果。
他悻悻地收起图纸,走到自己用几块石头临时搭起来的灶台边。
那个破瓦罐里,用鱼骨头(他让林猴儿在垃圾堆里找的)、一些不知名的海边植物捣碎的汁液、以及他仅剩的那点粗盐熬煮的“防水涂料”,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和焦糊味。
根据【防水处理配方LV1】,这玩意儿理论上应该能形成一层有一定粘性和防水性的胶状物,但看着这锅黑乎乎、黏糊糊、散发着异味的东西,刘云飞自己都严重怀疑它的效果。
“但愿……有用吧。”他叹了口气,用木棍搅拌着,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是不是可以找块废木板先试试效果。
就在这时,林猴儿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了回来,小脸跑得通红,手里却空空如也。
“老大!老大!”他跑到刘云飞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山……山上有官兵!他们在砍树!我刚靠近就被发现了,差点被抓住!松脂……一点都没弄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松脂是刘云飞防水配方里重要的粘合剂来源,现在彻底没戏了!
官兵在砍树,意味着他们想偷偷上山弄点木材的想法也彻底破灭了!
“官兵在砍树?”钱老头和老赵头也听到了,都走了过来,脸色凝重。
“麻烦了,”钱老头皱着眉头,“官府突然大规模伐木,要么是要修缮城防,要么……就是要造大船了。这下,市面上的好木料怕是更难找了,价格也得涨!”
老赵头则忧心忡忡地说:“官兵封山,我们连弄点小料都难了。光靠这些旧木头……有些关键地方强度怕是不够啊!”
团队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材料短缺的问题,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刘云飞看着大家沮丧的脸,心里也着急。他知道,这个时候,作为“领头人”,他必须做点什么来提升士气。
他想起了自己的【故事编纂能力LV1】,还有那不靠谱的“团队建设”理论。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吸引大家的注意,“大家别灰心!困难是暂时的!想想我们的目标!等船修好了,我们就能去‘聚宝礁’!到时候金银财宝……呃,肥美的大鱼捞都捞不完!铁牛大哥,到时候你想吃多少肉都管够!赵大爷,最好的‘烧刀子’给你堆成山!猴儿,带你去买最好看的衣服!刘伯,给您老人家盖个大宅子!”他努力用最美好的前景来激励大家(画饼技能MAX)。
然而,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王铁牛只是憨憨地笑了笑,林猴儿眼神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老赵头翻了个白眼继续喝酒,刘伯只是忧虑地看着他。
刘云飞觉得有点尴尬,决定换个方式。
他想起了以前公司搞团建时,好像流行喊口号?
“那个……为了鼓舞士气,要不……我们一起喊个口号?”他试探性地提议,然后自己先示范起来,努力做出慷慨激昂的样子:“一!二!三!跟我喊!乘风破浪!扬帆起航!财源广进!身体健康!”
回应他的,是更加尴尬的沉默。
王铁牛:“少爷……喊这个……有啥用?”
林猴儿:“老大,你喊的好奇怪……”
老赵头:“神经病……”
刘伯:“少爷……要不,还是先想想木头的事吧……”
刘云飞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团建”尝试,比他画设计图那次失败得还要彻底!
他深刻地认识到,管理团队,尤其是管理这样一支背景复杂、性格各异的草台班子,光靠画饼和喊口号是远远不够的。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团队协作出现明显障碍,士气低落,沟通不畅。】
【触发限时任务:提升团队协作效率!】
【任务目标:在接下来的6小时内,完成以下至少两项:】
【1. 有效解决一次团队内部的争执或抱怨。】
【2. 找到至少一种替代方案,缓解当前面临的木材/防水材料短缺问题。】
【3. 组织一次成功的集体行动,并获得至少三名成员的正面情绪反馈(如:认可、感激、振奋等)。】
【任务奖励:团队协作效率微幅提升Buff(持续12小时),解锁???,知识点(SP)+10。】
【失败惩罚:团队士气进一步降低,钱老伯和老赵头的耐心-10。】
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任务,刘云飞哭笑不得。系统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真的想帮他?
不过,这任务目标倒是很实际,首指他们当前面临的核心问题。
解决争执?缓解材料短缺?成功的集体行动?还要在6小时内?
刘云飞看着眼前这群老的老,少的少,壮的憨,醉的醉……外加一个啥都不懂的自己,感觉这任务的难度,简首比修好这艘破船本身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