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田岛的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向那座庇护了他们数日的无名海湾时,“远航台州小分队”己经整装待发。
那艘经过精心修补和加固的舢板,被众人合力推入了水中。
船舱里整齐地码放着他们这几天的全部家当:几个装满了清水的陶罐、竹筒和大海螺壳,用草绳捆扎得结结实实的鱼干和野菜干,重新整理好的渔网和鱼叉,打磨过的破烂工具,以及他们从“前进美丽号”上抢救下来的、为数不多的杂物。
每个人都换上了稍微晾干、但依旧破旧的衣服,脸上带着混合着疲惫、坚定和对未知未来的忐忑表情。
“都上船吧!”刘云飞最后检查了一遍沙滩,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的活动痕迹后,率先登上了小艇。
其他人也依次跟上。
五个人加上所有物资,小小的舢板吃水很深,显得有些拥挤,但比起之前逃命时的狼狈,己经好了太多。
“赵大爷,您掌舵。铁牛大哥、猴儿,你们负责划桨。”刘云飞安排道,他自己则和刘伯坐在中间,负责观察西周和处理杂务,“我们先沿着西边海岸线往南,保持一段距离,避开近岸的礁石。”他开始不动声色地给出基于脑海中地图信息的指示。
老赵头经验丰富,虽然对刘云飞为何如此确定西岸更安全略感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稳稳地握住了舵桨。
王铁牛和林猴儿则拿起船桨,开始有节奏地划动起来。
小艇缓缓驶离了那片带给他们短暂喘息之机的沙滩,朝着更加开阔、也更加莫测的南方大海驶去。
回头望去,南田岛的山峦在晨曦中逐渐远去,那片茂密的树林,那道救命的泉水,那个简陋的窝棚……都化作了模糊的记忆。
“总算是……又出来了。”刘伯望着远去的岛屿,喃喃自语,语气复杂,不知是庆幸还是担忧。
刘云飞没有回头。
他知道,留恋过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目标在前方,在那个遥远的、名为台州的南方港口。
最初的航行还算顺利。
南田岛西岸确实如地图所示,礁石较少,水流也相对平缓。
老赵头掌舵沉稳,王铁牛和林猴儿体力充沛,小艇的速度虽然不快,但稳定地向南推进着。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轻拂,甚至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惬意。
刘云飞趁机再次仔细研究脑海中的地图,将从南田岛到“猫头洋”岛屿群的路线反复记忆、推演,特别是那些标注着危险或者水流复杂的区域。
他知道,大海是不会永远这么温柔的。
果然,在航行了大半天,彻底离开了南田岛的遮蔽,进入一片更开阔的海域后,海上的情况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首先是风向变得不稳定。
时而顺风,时而逆风,甚至还有恼人的侧风,逼得老赵头不得不频繁调整航向,也让划桨的王铁牛和林猴儿倍感吃力。
小艇开始在起伏的波浪中摇晃得更加剧烈。
“抓稳了!”老赵头沉声喝道,紧握舵桨,与变幻莫测的风浪搏斗着。
刘伯的脸色又开始发白,晕船的症状再次袭来。
刘云飞赶紧让他躺在船舱中间,尽量减少晃动,又递给他一小口淡水。
他自己也感觉有些胸闷,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观察海面和远方的天际线上。
“老大,你看那边!”眼尖的林猴儿忽然指着西边的天空。只见远方的云层正在快速聚集、变厚,颜色也从之前的洁白变成了不祥的铅灰色。
“要变天了!”老赵头经验丰富,立刻判断道,“看样子……像是一场雷雨或者急风!得赶紧把物资都盖好!准备迎风浪!”
现在只能完全依靠人力和老赵头的操船技术。
刘云飞立刻和刘伯一起,用带来的几块破油布和茅草,将装有食物和淡水的容器尽可能地覆盖、固定好,防止被大浪打翻或者被雨水淋湿。
说时迟那时快,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海面上瞬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急剧下降!
风力也陡然增大,卷起汹涌的浪涛,狠狠地砸向小艇!
“稳住!都抓稳了!”老赵头大声嘶吼着,声音几乎被狂风暴雨所吞噬。
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舵桨,试图让小艇的船头始终对着浪涌来的方向,避免被侧面的巨浪打翻。
王铁牛和林猴儿也停止了划桨,紧紧抓住船舷,用身体的重量帮助稳定船身。
冰冷的雨水和浪花劈头盖脸地砸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小艇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树叶,被无情地抛起、落下、摇晃、冲击!每一次巨浪袭来,都仿佛要将它彻底吞噬!
船舱里很快积满了水,刘云飞和刘伯顾不上晕船和寒冷,拿着破陶碗和贝壳,拼命地往外舀水。
“坚持住!看云的样子,这雨应该不会下太久!”刘云飞大声地给大家鼓劲,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现在无比庆幸前两天花时间加固了这艘小艇,否则以这种强度,恐怕早就散架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乌云逐渐散去,雨势减弱,风力也缓和下来时,所有人都己经筋疲力尽,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小艇虽然经受住了考验,没有散架,但船舱里一片狼藉,不少鱼干被海水泡软了,还有一些野菜干首接被冲走,损失不小。
万幸的是,淡水容器都保护得很好,没有损失。
渔网和鱼叉也还在。
风暴过后,海面恢复了平静,但天空依旧阴沉。
老赵头凭借着残留的星光和罗盘,重新确定了方向。
“还好……偏离航向不算太远。”老赵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海水,声音嘶哑地说道,“不过……这么一折腾,我们的体力消耗太大了,剩下的干粮……也得省着点吃了。”
接下来的航程,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经历了风暴的洗礼,每个人都显得更加疲惫和沉默。
他们开始严格地配给食物和淡水。
每天两顿,每顿只有几小块硬邦邦的鱼干和一点野菜干,淡水也只能小口抿着喝。
刘云飞尝试着用他那点可怜的【烹饪艺术(基础)】技能,将鱼干用少量淡水泡软,再混合野菜干一起煮成糊状,试图改善一下口感,但效果……只能说,从“难以下咽”变成了“勉强能咽”。
“唉,要是有点辣椒,或者哪怕是姜片也好啊……”刘云飞看着手里那碗颜色可疑的糊糊,再次怀念起现代社会的调味品。
在这样单调、艰苦的海上漂流中,时间似乎也变得格外缓慢。
白天,是烈日暴晒和无边无际的蓝色带来的视觉疲劳;
夜晚,则是刺骨的海风和对黑暗未知的恐惧。
支撑着他们的,只有对台州那个安全港湾的渴望,以及……彼此的存在。
王铁牛依旧是沉默寡言的苦力担当,默默承受着最繁重的划桨任务。
林猴儿则发挥着他眼尖的优势,负责瞭望,偶尔发现远处的海鸟或者漂浮物,都能给这沉闷的旅程带来一丝小小的波澜。
刘伯则像个老妈妈一样,照顾着大家的饮食和健康,时不时地检查大家有没有生病的迹象。
老赵头是定海神针,凭借他的经验和沉稳,指引着航向,也稳定着人心。
而刘云飞,则在努力扮演好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他不断地给大家鼓劲,协调分工,并利用自己的知识给出关键的航行建议。
他知道,维系住团队的凝聚力和希望,是他们能够最终抵达目的地的关键。
就这样,在经历了大约两天的艰苦航行后,在他们的淡水和食物即将再次见底的时候,林猴儿那带着惊喜和疲惫的呼喊声,再次打破了海上的沉寂:
“岛!好多岛!老大!赵大爷!前面有好多岛!”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朝着前方望去!
只见遥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星罗棋布的岛屿轮廓!
“是猫头洋!错不了!就是猫头洋!”老赵头激动地站起身,指着那片岛屿群,“我们到了!只要穿过这片岛屿,再往南……台州就不远了!”
看着那片象征着希望和补给的岛屿群越来越近,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两天的海上漂泊,让他们再次感受到了陆地的可贵。
“找个有渔村的岛靠岸!”刘云飞立刻下令,“我们需要补充淡水和食物!顺便……打听一下去台州更详细的情况!”
小艇调整方向,朝着猫头洋岛屿群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大、隐约能看到炊烟的岛屿驶去。
新的希望就在眼前,但新的挑战,或许也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